马的故事（三 )  利利

历史上有许多关于义马救主的传说，关于义马我亲眼见到了一匹，它就是我们连队马号里的利利，利利是匹绯红毛色的儿马子，脑门正中心有一朵旋转的白毛，似天际间的一颗流星，尤其是那颈部长长的鬃毛飘荡起来，更晃得英俊威武萧洒飘逸，记得那次我们七个人雪地赛马时，它救了我们战友一命。

星期天，我们吃完早饭，几个人打个手势悄悄地离开宿舍，来到马号，见饲养员老王头不在，高兴得跳起脚来，于海大声说：“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于是，众人手忙脚乱骑着马朝着一公里外的大干沟漫步而行，算是给马儿松松筋骨，做做赛前的活动，七匹马一字排开立在大干沟旁，抬眼远望茫茫大地千里冰封，小东山脚下的连队影影绰绰，宿舍的烟囱徐徐地冒着轻烟儿，似盘绕在房舍上的云，七个年轻的兵团战士此时就像将要跃马挥鞭的将军，壮志豪情地指点江山。骑在大花马上的老康（外号是列宁在十月电影里的资产阶级代表：康斯坦丁彼德罗维奇）扬起手中的马鞭高声喊：为了列宁，斯大林——冲呀——！一甩马鞭狠狠地抽在大花马的裆下，大花马浑一抖朝着马号的方向狂奔，身后的六匹马见状也撒开马蹄呼啸而上尾追不舍，马背上的骑手们欢呼着叫喊着：冲呀——呜拉——！康斯坦丁彼德罗维奇一手持僵一手挥鞭稳坐在大花马背上，高声地唱起前苏联歌曲（列宁山）：亲爱的朋友我们都爱列宁山，让我们爬上高高山峰------七匹马载着七个年轻无畏的青年，像一把打开的扇面飞奔在收获后平展的雪地上，惊起了田野里觅食的乌鸦，哇哇叫着盘旋在北大荒冰冷的天空。我的同学小陈骑着两岁嫩口的非非窜到最前边，一个马失前蹄把小陈晃下马来，紧跟在非非马后疾风电掣的利利躲闪不及，伸出去的马蹄腾空在小陈的身上，这时只要利利的双蹄一落，小陈绝对是非死既伤，小陈本能地双手抱头蜷起身子，准备无奈地接受这一无法躲避的灾难，千钧一发的时刻，我看见利利猛地一收空中的前蹄，砰地一声栽倒在雪地上，溅起的雪花飞舞，利利身上的北京骑手小刘似纸片般地飞出六米开外，倒栽在厚厚的雪地上，利利柔软的脖子压在小陈的身上-------小陈站起身来扶起小刘两个人走回马号------当我们确定他俩相安无事后，才放声大笑，说他们不愿骑马改乘飞机了。小陈没有理会我们的善意的取笑，一个人默默地走到利利马槽前，轻轻地抚摸着利利的马头，返身捧起豆饼放到利利的马槽里，利利摆着长长的鬃毛欢快地嚼着草料，小陈眼里含着感激的泪水------

利利的命运也跟赛虎一样，到了连队的马都是要干活的，用老王头的话说：谁家也不养白吃饱。利利最后也成了辕马，驾辕拉车一年四季很少有闲着的功夫。如果没记错的话好像是七五年的春天，噩号降在利利的身上，春季大检查时，利利被查出了传染病，得了这个病是没有活路的，就像现在得了禽流感鸡鸭的待遇一样，集体灭杀。

事后，听利利的车老板说，那天，他赶着车来到了大孤山附近的草甸子上，草甸子上已经被推土机推出了一个长形的大坑，他把利利牵到大坑边，兽医卫生员用大号的针管在利利身上抽了许多血，说是做标本用，然后车老板解开了利利笼头的下兜绳，兽医卫生员把一针管的来苏液注射进利利的身体，车老板顺势摘下利利的笼头，用身子一拱，利利掉到坑里，它拼命的挣扎想爬出那深深的方形的坑，车老板再也不忍心看，扭头走了-------利利死了，它死时正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