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非是匹枣红马,两岁口来到连队时,腿脚还有些不利索,跑起来常常力不从心,常有马失前蹄的表现。赛马时就是因为它马失前蹄,把小陈摔下雪地的,后来它和二赖子一样也上了里套的工作岗位,一直兢兢业业干了好几年,它的车老板子就是小陈。
小陈是我三年的同窗,两年的文革同志,十年的兵团战友,是我的铁哥们。小陈的身世很苦,听说他三岁时父母双亡,是在哥嫂的抚养下长大的,小陈侄女的年龄比小陈还大,那时小陈的侄女已经结婚有了小孩子,我们上中学的时候到小陈家,小陈的侄女的小孩子就叫我们:姥爷了。到了兵团后,我们的探亲假是看望父母的,小陈的探亲假是看望哥嫂的,说小陈的嫂子是老嫂比母一点也不夸张。
话说这年的夏天,小陈赶着车到大孤山草甸子去拉羊草,一切都很顺利,两辆大车满满地装好了羊草,像两座小山似的,晃晃悠悠地往连队走,不知是车载太重了,还是草甸子太潮湿了,另一辆车打误了,深深地陷下去了,小陈忙卸下里套帮忙,非非现在已到壮年,浑身的力气,它每次在车老板的吆喝下,把套绳拉得嘣嘣响,可是车还是原地打转转,车老板急眼了,用鞭子抽打非非耳根,(耳根、裆下这是牲口最疼的地方)非非头一低用尽全身的力量,往前一冲,嘣一声套绳断了,非非头也不回地奔出草甸朝着连队的方向跑去,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踪影了。
小陈见自己的马跑回家了,也急眼了,解下驾辕的大青马翻上马,朝着连队追去。草甸子上的人没招了,只好卸车重装,他们左等右等不见小陈回返,谁也不知道小陈和非非出了什么事情:走了这半天了也该回来了?
小陈这一去,留下了终身的遗憾,连队里传来了坏消息——非非死了,第二天营里的兽医来解剖,发现非非的正中眉心上有一瘀痕,说是钝物敲击所致,立马成立了调查组,曲曲折折闹了好长一段时间,最后,给小陈一个团内记大过的处分,非非就这样离开了十连。
三十年前的两千万知青大返城,小陈因为娶了一位投亲靠友的四川姑娘,始终留在北大荒当了一名小学老师。2003年12月接到一个战友的电话:小陈在北大荒因病去世,享年53岁。他把自己留在了我们曾经战斗过的那片黑色的土地上。不知道天堂里小陈是不是还能见到天堂里的非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