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设字209
-- 发布时间:2009/7/23 0:44:00
-- [转帖] 那日,我们又开垦去了 作者刘爱民
1968年12月下旬,我们五个一起下乡的同学离开战斗了五个多月的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2师16团16连,打起背包,穿着没有帽徽领章的土黄色棉军装,坐上解放牌大卡车奔赴待开发的6师新垦区。
临行前听说6师新垦区是个从未开垦的处女地,地处富锦县与抚远县之间,是真正的北大荒,到处是野鸡狍子和黑熊……这神奇的地方对我们这些充满幻想的北京知青有着巨大的诱惑力。
记得到达6师师部驻地那天,正好是伟大领袖毛主席的生日(12月26日)。广播喇叭里放着震耳的歌曲:“敬爱的毛主席,我们心中的红太阳,我们有多少知心的话儿要对您讲,我们有多少热情的歌儿要对您唱……”听着激昂的歌曲我们都很激动,能在毛主席生日那天开进垦区,多么幸福自豪啊!
北大荒的严寒用东北人的话讲最形象不过,那就是——贼冷。那天早上,我们从七星坐上卡车向垦区出发。为了防寒,我们用麻绳把袖口、裤脚扎紧,双手套着大棉手闷子,棉帽子大口罩长围脖把脑袋包得严严实实,全身只露着眼睛。我们人挨人挤坐在行李上。车没开多一会儿那刺骨扎脸的寒风就把我们这套行头给飕透了……坐在前面的人用手拍着驾驶室顶棚,让车停下来。我们一个个笨拙地爬下汽车。由于人整个都冻木了,脚没了知觉,有的人一爬下车就直接摔倒在公路上。我们挪动着不听使唤的双腿,东摇西晃的就像上了月球的太空人;再互相看看,大家都笑了——人人眉毛上都结了厚厚一层霜,像个白毛老头儿。这一笑不要紧,发现下巴冻得根本不会动了,那笑脸看上去像个痴呆。天越冷,事就越多,冻得我们总想撒尿,亏了没有女的,大家解开裤子就地方便。据说东北的冬天在外撒尿要拿根棍儿,得随尿随敲打着,不然就冻上了,我一直不相信。可当我们撒的尿刚落地立刻就冻成了冰时我才恍然大悟。
撒完尿倒是痛快了,谁知手指却冻得打不了弯儿,裤子系不上了!只好提着裤子又蹦又跳又搓手地取暖,才算勉强系上了裤子。
贼冷的天让我们不得不放慢前行的速度,坐一段车就下来跑一段,跑热乎了再坐上一段车……
经过几个小时一百多公里的“拉练”,我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二抚公路(二龙山至抚远)的75公里地段,一片原始森林前的开阔地,也是我们未来的“家”——6师60团团部(现在的前进农场场部)。
当时是中午时分,顾不上寒冷和舟车劳顿,我们忙着卸下车上的货物,行李、帐篷、伐木工具、粮食和炊事用具。连长让炊事员立即架锅做饭,一路折腾我们早饿得前心贴后心了。
我们到森林里捡来干树枝,用铁锹撮起一团团雪块儿倒进锅里,大家围着烧得噼啪作响的灶火取着暖,
午饭是雪水煮挂面,撒点盐。没等面条全熟,大家就你一碗我一碗地盛起来,然后秃噜秃噜地吞着。由于气温太低,面吃到一半多,剩下的面条就冻在了碗里,只好作罢。
饭后,连长招呼大家抓紧时间伐木支帐篷,要赶在天黑前完成,否则晚上没地儿睡。我们拿着快码子(伐木用的锯),伐倒笔直的白杨树,还学着老职工的腔调喊着——“顺山倒嘞!”洪亮的喊声和着大树倒地发出的轰隆声响彻林海雪原……
我们用伐来的杨树杆支起了帐篷。帐篷上有许多连接用的铁环儿,戴手套系不上铁环儿,光着手一会儿就冻得不听使唤,我一急,忍不住用牙去拽那铁环儿;这下可坏了,舌头一下就被冰凉的铁环儿粘住了,心里一急,使劲一扽(dèn)——得,舌头被生生粘下了一块肉!痛得我直蹦高,眼泪都流了出来。无独有偶,我这边刚被铁环儿“咬”了舌头,那边一位老兄的舌头也粘在了铁环儿上!
天黑之前,我们的帐篷终于站立在寒风中。
我们马不停蹄又劈好了一大堆柈子(大块的劈柴)。天色已黑,一看表刚刚下午四点。我们全钻进了帐篷,忙着打开行李,铺好被褥。帐篷里对面两排用木杆搭成的铺,紧靠一头是伙房,中间是用大油桶改成的炉子。炉火烧起来了,整个炉桶被烧得通红。劳累了一天的知青们全都放倒在刚刚搭成的铺上,这时才觉得身软如泥。
不知是谁打开了团里配发的半导体,帐篷里立即响起了播音员的声音:“现在播送天气预报……今天最低气温,零下45摄氏度……”
1968年12月26日,一生忘不了的日子。
“那日,我们又开垦去了”,作者刘爱民。即是我的同班同学,又是同年奔赴黑龙江兵团又分配到同一团(2师16团)的战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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