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冰雪绿原
-- 发布时间:2009/9/25 9:55:00
-- [原创]追忆集体户(6)
10.看瓜
隋家围子的香瓜号称白糖罐儿,白白的,圆圆的,倍儿甜倍儿甜的,还倍儿脆。每年生产队都要种上十几晌地,一是给饮食单调的乡亲们调剂一下口味,二是卖点儿钱增加些生产队的流动资金。这瓜从播种到收获一直由几个老瓜把式侍弄,到了瓜快成熟的时候,老瓜把式们就要吃住在瓜窝棚里。这时大田里的庄稼也该灌浆了,夜间看青的任务就落到了我们知青身上。
有一年瓜种在了屯子东边2里多地的沙岗子地上,瓜地紧挨着一条大车道。一天中午,树北屯的几挂拉脚的大车从瓜地旁经过,车上几个浙江知青看到香瓜,呼啦一下冲到地里摘瓜就吃。老瓜把式们赶忙从瓜窝棚里出来阻止,这几个浙江知青非但不听反而动粗,竟把我们的贫农老户长按在地上。下午得知此事,大家非常愤怒,第二天我们就轮流到瓜地值班静候那帮小子的到来。
几天后他们果然又从此经过,依然又到地里来摘瓜。那天赶上户里马同学值班并带着户里的一支气枪,他把气枪插在瓜窝棚旁的柴火垛上,只露个枪柄。马同学从窝棚里出来,喊了一声:“别摘了!”那几个浙江知青闻声抬起头来,刚要发威,一看是北京知青立刻站在那里不动了。马同学招呼他们:“都过来,过来!”那几个浙江知青走了过去,其中一个伸手去摸枪柄,马同学立马喊道:“别动,顶着火的。”那小子赶紧把手缩了回去。“站好,站好,” 马同学命令道,“听说你们很猖狂啊,居然敢跟我们老户长动手!你们听着,现在马上给大爷们道歉,不然的话,没有你们好果子吃! ”这几个小子立马点头哈腰地给大爷们道歉,老瓜把式们的腰杆立马也直了起来。马同学又训斥了那几个小子一通,让他们走了,此后他们再也没来摘过瓜。
还有一次,我们夜里去巡视瓜地,故意吓唬住瓜窝棚里的几个老瓜把式。用手电向里边乱照,还拿腔作调地胡喊,吓得那几个大爷连动都不敢动。我们到西瓜地里看了看,呵,好的、大个的都让大爷们用草盖上了,看来是想留下了。得,挑了一个最好的摘走。回到户里用网兜把西瓜吊到小井里,来了一个井拔西瓜。第二天,老瓜把式们见到我们就问,夜个晚上是不是你们几个坏小子干的,哥几个一乐赶紧跑了。
11.挑壕
1969年,就是我们初到农村的那一年,天降豪雨,嫩江两岸出现了水患,于是抢险救灾成了当务之急,我门户的大部分男生参加了那次抢险。
在嫩江边,为了救堤,要东奔西跑,而做饭的老王头供不上饭,队里就给我们发月饼。那玩意儿当饭吃,头两顿还凑合,以后就产生了奇效:哪怕是饿得前胸贴后脊梁,一口月饼下肚,饥饿感立刻消失,可还是浑身没劲儿,几分钟后又饿。每人每顿发四个月饼,咬上两口就饱饱的了,剩下的扔了可惜,集中起来装了满满一袖套。看到路边的孩子啃煮苞米,我们馋得要命,有的知青就拿月饼去换,真是两全其美。
我们夜里就睡在堤上,身上盖一个草袋子,脚上套一个草袋子。蚊子嗡嗡地叮脸,用手捂脸,又叮手,我只好把袜子套在手上捂着脸睡。
偶尔险情发生时老乡特别紧张,不是怕淹了庄稼----五棵树的庄稼淹不着,而是怕淹死人----我们屯的老乡没有会水的,他们每个人都各自找上一个知青,求我们在大水没顶时拉他们一把。我们嘴里答应,心里实在没底儿----虽然都会游泳,会不会救人呢?
当草袋子不够用时,拉来了整袋的白面。老乡告诉我们用白面堵水不会糟践多少粮食,据说筑堤后的面口袋里只有外边一层浸水,里边的白面仍会干燥完好。
那时有个大队干部(忘了哪公社的)失足掉进半人深的水里,别人拉他时,他大叫,“不要管我,党的利益!”让大伙笑话了很久。
提起挑壕的事,我户的吴同学也有几次出民工的往事,但不是去嫩江沿岸,而是徐家围子屯子北面的什么地方。他回忆道:
“第一次是挑壕,是我唯一一次,也是最丢脸的一次。不知为什么壕要挖得那么深,从下往上看足有两人多高。土是那种泥膏一样的东西,一块一块的,浸满水分,不能用筐而用几根铁丝围成的东西往上挑,死沉死沉的。我挑的时候,两个同来的社员还挺够意思,要我只装半“筐”。就这样,我还是站不起来。后来有卸下几块,方才立起。我咬牙向上走,哪走得动啊!脚下又是泥又是水,拔出右脚左脚又陷进去。当我踉踉跄跄趴上壕顶,“筐”里的泥块也所剩无几了。
“这样又苦又累的活儿,只有硬嚼口才能顶得住,因此队里派老许头儿为我们三个人做饭,主食是大米干饭,这在我们那儿是十分罕见的。我们的曲队长经常戏谑地说:‘鸡蛋糕(搁)着,大米干看(饭)’,意思是可望不可即,但这回却不但见了,而且吃上了。不过,尽管吃食不错,架不住活计太累,没几天我就找个借口蹽回了家。
“第二次是挖渠,可能就是之后流经我屯东面的那条水渠,队里让我负责工程的“监理”,就是看着大家挖掘的长宽高是否合格,土方量是否达标。这种只动口,少动手的差事,我爱干,就跟着去了。本来以为学过几何,可以很容易计算出长宽高的比例以及土石方,到实际一做,满不是那么回事。虽然处心积虑的琢磨出几种计算方法,却频频出错,无奈只好放弃,而改用目测尺量。当时直感叹‘知识越多越反动’!过后来看,那是知识学得还不够,还很不到位。
“由于是众多人员出的民工,饭食相当不好,主食是白面和荞麦面混合的饼子,菜是飘着葱叶的清汤。尽管这样,也比在屯里吃得强,因而我没有像上次那样半途而废。”
12.科学试验
我们屯子以北,过了小火车道路基,就是康家屯。那里的知青大都是我们学校的同学,其中的于先生是我们户的常客,几乎等于半个户员。之所以称其为“先生”,一是他比我们年龄稍大,是高一学生;二是他学识渊博,大有师长之风,而我们学校将受人尊敬的老师敬称为“先生”。
于先生可能是受家庭的影响,喜欢化学,也爱琢磨做一些小试验。知识青年在农村虽然是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可是也要体现出有知识的一面。先生向大队建议搞一些科学试验及科学种田,大队领导也欣然允许,但是先生所在的生产队却坚决不支持。无奈,大队将这项工作安排到了我户所在的生产队,政治队长虽然心里不乐意,但表面上还表示支持。
这样科学试验和科学种田开始实施了,先生要搞的是“5406菌肥”和“920生长激素”,生产队还给了几亩黑土地做育种试验田。搞试验就要有人有设备,于是我户的沈同学被派去给先生当‘马仔’,打下手。设备当然是土法上马,队房子有热炕,再在院子里磊个灶,大柴锅上摞两个大笼屉,不知先生从那弄来了二十几个口径一尺左右的瓦盆,然后我们又到处去讨要那种大口的罐头瓶,好不容易找到了几十个。最重要的是无菌接种箱和室内的消毒,一切就绪,先生找来了培养基和菌种,开始了试验。当然基础工作是从 ‘马仔’这儿先开始。架上大锅装满水,把装有培养基的罐头瓶或瓦盆放在笼屉里盖好盖儿,锅盖上有一个小孔将一个很长的温度计插入,就开始烧火了,消毒标准要求烧到一百度后再烧30分钟。沈同学将一把一把的羊草捅到了灶里,队长看着那个心疼啊,这可是春天柴草金贵呀!烧了几锅后消毒结束,先生开始在无菌室内的无菌箱里接种菌苗,当然无菌是相对的。瓦盆里培养的是5406菌肥,罐头瓶里是920生长激素。接种后均用塑料布封口,然后统统放在热炕上,炕要保持一定的温度,一个星期后菌苗生长正常,培育成功。
实验田里播下了高产苞米种,但是已经过了适时的播种季节十多天了。苞米出苗后,间苗、除草、中耕,仔细经管,施5406菌肥,喷洒920生长激素,苞米苗迅速成长,黑绿而粗壮,秋季个个一尺来长的苞米甚是喜人。下霜了,我们试验田里的苞米仍然青青绿绿的站在那里,由于差了十几天的季节,我们只好吃青苞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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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所干过的农活儿当然不止这些,还有诸如泡麻、扬场、跟车、看青等等。这些劳动课程,虽然经历,却未精通,不过却锻炼了身体,磨砺了意志,坚定了信心,为迎接以后的挑战积累了宝贵的经验。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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