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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创]追忆集体户(21)  (http://zqbbs.5ijt.cn/dispbbs.asp?boardid=102&id=28389)

--  作者:冰雪绿原
--  发布时间:2009/10/10 8:06:00
--  [原创]追忆集体户(21)
 

4点的东北早已天光大亮,东方的地平线露出鱼肚白。渐渐地,东边的云朵被染成粉红色,慢慢地又成橘黄色;由最初的一个红斑,逐渐放大成通红的圆球;随着圆球的升起,光焰绽放出来,铺满绿色的草甸、褐色的房屋、挺直的树木。这时,炊烟四起,羊群出栏,鸭鹅上甸,农家的一天开始了。


早餐是在老隋大哥家,由于何同学没有睡好,就没有一同进餐。饭后,老隋大哥带着留好的几块鸡肉骑车给屯西头沉睡的何同学送去,我们三人在李大哥、刘小子的陪同下带着黑小儿出屯,向屯东的许家围子走去。


许家围子原本是我们屯子老许头儿的祖宅,坐落在隋家围子屯2里左右的土岗上,三面是庄稼地,南面是广阔的草甸子。在高高的炮台俯视下,是一条由屯子延伸至公社的土路。我们在时,围子与炮台已经荒废,围子里面成盆地状的地块儿种满庄稼,绿油油的,与围子外的农作物遥相呼应。老许头儿曾经是“满洲国”的水上警察,耀武扬威,不可一世。土改后,不知怎么整的,竟然弄了个军烈属的名分,依然光宗耀祖,威风凛凛。老许头儿好喝,粘酒就醉,整日醉醺醺的。一天,老许头儿吃醉酒来到我们集体户屋外,隔着窗玻璃,喃喃地对屋里的我们言道:“你们――是――可以――教育好的――子女。”知青闻言,怒不可遏,众口一词地喊道:“打丫的!”冲出门。老许头儿见状不妙,跌跌撞撞地跑了。如今老许头儿已经作古,唯有其二儿子留在屯中,娶了原妇女队长为妻。


通往许家围子的道路两旁都是高高的庄稼,有苞米、高粱、向日葵、绿豆、芝麻等,满目苍绿。李大哥介绍,现在种苞米、高粱、向日葵等都是采用一个埯播一粒种籽的方法,既节省种籽,又省去开苗、扒大垄的功夫,再使用除草剂,就等着收获了。于是乎,农民们的闲暇时光就多了起来,不似当年一年到头不拾闲的景象。李大哥的话,使我们赞叹科技进步的同时,不禁担心化肥、农药的毒害作用。对此反映,李大哥无奈地表示,化肥、农药肯定有害健康,乡亲们都知道,自己园子里种的都用自家的肥,产出的绝对是绿色食品;但是化肥、农药的效率高,而农民是最讲求实际的,用于销售的农作物要是都使用有机肥,受累不说,还赚不到钱,谁还干?


正说着,远处传来马达的轰鸣声,一辆摩托车从前方驶来。近前,车子戛然而止,骑摩托的是小铁子。他说刚从五棵树回来,因为听说马同学要吃灌血肠,起个大早到镇里去买,但最后一份让人买了去,只得空手而归。我们见了,很感动,尤其是马同学,他说:“干啥整得那(么)复杂?弄个‘土豆熬茄子。。。。。。’”我们接着说:“。。。。。。‘撑死老爷子’!再来 ‘一个小鸡,一把粉儿’。”小铁子笑了,大家也都笑了。


目送小铁子远去,我们转身登上许家围子的遗址。许家围子完全没有我们在时的面貌,围子的轮廓已湮没在杂草和庄稼之中,西北角楼仅存稍稍隆起的土台,而西南角楼早已夷为平地。过去是三面围绕庄稼,而今则四面围了个水泄不通。站在土台之上,举目四望,南不见草甸,北不见洼地,东西两厢均是绿色植被。那里曾经是我们登高望远之处,那里曾经是我们躲避风雨之所,那里曾经是我们嬉笑怒骂的地方,那里曾经是我们收获爱情场所。如今,曾经的那里已不复存在,曾经的一切早已灰飞烟灭,留下的是无尽的哀叹和挥之不去的忧伤。


离开许家围子,我们绕到它的东侧,那里过去是草甸子,而今已然是树木葱茏的树林。这些树都是近二三十年左右栽种的,有的挺拔,有的苍劲,有的秀丽,有的委婉,形成翠绿的一片,煞是喜人!在苍茫的草甸子之上,在油绿的庄稼近旁,居然有树林遮天蔽日,真是不可想象。多亏乡亲们的勤劳,多亏农民们的汗水,为大地平添绿色,为子孙拓展空间。一条小路由北向南通向远方,所谓曲径通幽,正是这幅图景的写照。小径的终点为何方,我们没有来得及探索,就让他留为悬念吧!折返到小路的北头儿,向东看见远远的一个屯落,大伙异口同声地说“咕噜台”。我们已然来到隋家围子的边界,该返回了。
--  作者:冰雪绿原
--  发布时间:2009/10/10 8:0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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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青纱帐夹着的土路往回走,沿途的小花、小草舒展着枝叶,高昂着面庞,随风摆动;庄稼的叶片相互摩挲,发出沙沙的响声;脚下的沙土在我们的身后扬起黄雾,轻轻地飘散开去。转过一个小弯,在一片较为开阔的地方,见到一个拖拉机带动抽水机正从井里汲水浇地,发出轰隆隆的震响。刘小子说这是他打的井,屯里的大多数井都是他打的。我们问打井要钱,用的水要不要钱。他说:“哪能要钱呢?”我们有些担忧,这种无节制地用水,早晚会造成麻烦,况且还是大水漫灌,成本是节约了,但后果将会殃及子孙!为什么不学学以色列的滴灌技术?在那个水比油贵的沙漠、半沙漠地区,人家的节水农业却是世界一流水平。然而让农民投入巨大成本,购置技术和设备,那是不现实的。


前面就是屯东的水渠和水渠上的小桥,这时马同学讲述了一个关于小桥的故事,当然那个小桥非这个小桥,现今的桥是后来改造的,加宽加高,如同水渠堤坝增高、水面拓宽一样。故事是这样的,小桥刚建成,当时的队长不知从何处听得需要“养生”32天的消息,便找到马同学,郑重其事地交代他全权负责该桥的养护,即保证刚刚浇注好水泥的桥体的湿润,防止干裂,护理到32天为止。于是,马同学就每日到得桥头,为之铺上羊草,挑上一担水,一遍一遍地往草上浇。后来,马同学忽然顿悟,莫非队长把32(小)时误以为32日(天)了吧?常识告诉他,水泥阴干毋须那么长的时间。不过,也不便指出上级的错误,“指出”似乎有比领导高明的嫌疑。于是,糊涂庙,糊涂神,难得糊涂了32天。我们听完,哂笑不已。


踏上桥面,感觉桥体宽阔了许多,足够并行两辆车。桥下汹涌奔流着嫩江水,色黄而浑浊,不似我们在时那种时常干涸的样子。渠面很宽,真正河的模样,湍湍地流向远方。该渠的管辖权属于“引嫩入白”工程,经常有专门人员骑摩托往来于渠的壕顶,巡视是否有跑冒滴漏的地方,尤其要防范偷取渠水的行为。
--  作者:冰雪绿原
--  发布时间:2009/10/10 8: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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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桥进屯,在刘小子力邀下去他家小坐片刻。他家坐落在屯子的北端,东侧是庄稼地,北面是屯子的北界,据说是原来的东岗子,即有生产队时的自留地。之后,按照安排到小铁子家吃午饭。


小铁子家也在屯子的西面,在他哥哥家的东侧,是和他哥哥家一样的砖瓦结构的房屋,据说是屯里最先盖起的砖房。饭桌摆在他家东屋,分两桌:炕上为女眷,炕下为男宾;炕上那桌风卷残云,很快退场;炕下这桌推杯换盏,慢慢悠悠。


饭后,大家品茶闲聊,话题从1998年那场铺天盖地的洪水谈起。过去闹水,水都是从东边涌过来,而这次却从北面漫过来。原来是黑龙江省段的嫩江放弃了看守,任由江水越过堤岸,冲向吉林省。过后,吉林省的“大戈比旦”乘坐冲锋舟赶到嫩江,见到无人防守,怒不可遏,大骂黑龙江省的“大戈比旦”,说你淹了我镇赉,我跟你没完!话虽这么说,但也无力挽狂澜于既倒。于是,苦了老百姓。全屯老乡举家迁移,带上一切能够带走的物件,如同逃难一般,急急火火奔向指定的避难地点。据说来水那天,天下着雨,只听北方传来牛吼似的声响,接着又似打雷一样的震颤,跟着洪水席卷而来,裹挟着上游的家什、杂物甚或鸡犬猪。在指定地点的乡亲们巴巴地眼望屯子的方向,见到一股黄烟腾起,他们知道那是又一所房屋被泡塌,接着又是一股。。。。。。乡亲们揪心、痛心,但无可奈何。老隋大哥和李大哥等人是最后撤离的,他们在房子周围垒上沙袋,将不易带走的物品抬到炕上,力争将损失降到最低。洪水退后,当人们回到暂别的屯落,见到的是满目疮痍,一片废墟。破败不堪的景象令所有人唏嘘不已。幸好,老隋大哥和李大哥采取的措施得当,尽管地处低洼,房屋竟然完好无恙,而那些位于屯子前端的房子大多坍塌、歪仄,必须重建。之后,屯子开始重建。在政府资助下,一幢幢蓝顶或红顶的房子兴建起来,点缀在泥墙土屋之间,蔚为独特的风景。


话锋又转到老刘Y、老刘R 和小武子哥儿仨所组成的另类集体户上。对于吴同学认为我们与他们没有什么分别的观点,老隋大哥不同意,说:“你们和他们可不一样,那会儿大队、生产队和社员都没有把你们看成同一类人,你们有文化,是正经的知青,而他们是劳教释放人员,老乡讲话‘老犯儿’。”接着老隋大哥谈到有文化和没文化就是不一样,别的不说,就拿农业科学技术,没有文化就学不会,弄不懂,想“科学种田”也办不到!因此,他将自己的孙子,就是那个黑小儿,送到县里读书。谈到读书,他说现如今,乡民们凡是有条件的都把自己的孩子送到县城上学,上高中,上初中,甚至上小学,当然价格不菲,一年没有万八千的办不到。不过那也值,县城不比乡下,教育质量高,师资水平强,教学设施齐备,更重要的是可以开阔眼界,适应现代化所带来的种种变化,对他们将来的成长有莫大的好处。大哥的一席话真真正正说到点子上,如今农民富欲了,就该在精神层面上更上一层楼,以期物质、精神获得双赢。


--  作者:冰雪绿原
--  发布时间:2009/10/10 8:0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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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天结束,我们在李大哥兄弟的陪同下走访我们知青的老宅。我们的老宅原本紧靠屯子的东西大道,现在却缩了进去,说明那条大道北移了。我们经由老隋大哥家,再向东,向北,直扑眼帘的是半开的大门。进了大门,是一个院子,中央停放一辆拖拉机。视线越过拖拉机,是一幢泥墙土顶的四开间的大屋,这就是我们朝思梦想的集体户老宅?房子已无当年的模样,几乎识别不出。房子东侧的林带已被砍伐殆尽,当年的园子只留东侧的一条,院子西侧搭盖起西厢房,囤放粮食和杂物。老宅的门窗早已更换过,房檐已不复水平状态,房檐下蓄有鸽子窝。墙面是由那种粗泥涂抹的,粗糙而呈向下流淌状。一切都变了,变得面目全非,全然不是印象当中的样子,使我们隐隐感到几分失落。

 

进得堂屋,西侧是灶台,是新的样式;东侧也是灶台,但较小,看样子是用于烧炕;东灶台旁是一个压水机,我们原来的小井不知去向;西灶台上方开有一窗,未安玻璃,煳一块塑料布代替;堂屋北面堆有柴草,放有土篮子之类的工具;墙上挂有各样锄头。

 

走进西屋,老书记惊讶地迎了出来,一一与我们握手,一一予以辨认。老书记白发苍苍,近视镜后的双眼浑浊而昏花,耳戴助听器,大声地说话,费力地倾听。我们坐到炕上,环顾四周,模样大变。顶棚由废报纸糊成,色泽黄褐;里外炕由砖墙分隔,土红的颜色;里外屋之间有一立柱,弯曲变形;炕洞由炕头改为中间,黑而黄。屋里不说家徒四壁,也是穷困潦倒的颓败模样。

 

老书记说自己早已辞职不干,实则被排挤出局;而他的的大儿子遭遇开除公职的处分,老伴因之生气而亡,两个女儿远嫁他乡,只得与小儿子相依为命,其凄惨之状不忍卒闻。我们送上带来的礼物,愿它能够给老书记带来好运。老书记送我们到屋外,并和我们照相留念。

我们依依不舍地告别书记,依依不舍地告别老宅。

 

来到老隋大哥家,大哥是屯里较为殷实的人家,家里饲养着为数众多的鸡、鸭、鹅,并有两只大狗。不过,狗都用铁链拴牢,不单单为了防止其伤人,更重要的是防范有人偷狗。

大家正在隋家院子驻留,不想老书记姗姗而来。他说,青年千里迢迢来看望,怎么也应该请顿饭呐。我们慌忙推辞。他又表达对村委会的不满,说青年来了,起码应该有所表示,并说要去给村委会去电话。我们忙说明,我们是私人访问,主要是看望我们熟知的乡亲们,与公家无涉,我们更无意与官方进行联系。明白了我们的意图,老书记才闷闷地离去。

 

在老隋大哥家又聊了一会儿天,便夕阳西下了,大哥留饭。之后,重返屯西休息。


--  作者:冰雪绿原
--  发布时间:2009/10/10 8:1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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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在晨曦掩映下,我们(何同学依然未睡好,让他继续沉入梦乡)乘坐老隋大哥儿子驾驶的面包车,在李大哥的陪同下,带上黑小儿,前往后屯。道路笔直,而非原来蜿蜒曲折的样子。车在新建成的道路上飞速前进,掠过车窗的,东面是块块稻田,西面是片片草甸。甸子偶有马群出现,沈同学欲举起相机拍照,无奈车速较快,失之交臂。


后屯是站在隋家围子角度对新力屯的称呼,是徐家村委会的所在地,亦有小学校和商店等坐落其间。


下了车,在黑小儿的前导下,向西再向北,见到了小学校的大门。所谓大门,其实就是左右两个垛子,中间有钢管焊接而成的钢铁架子;垛子左右分别与暗红色的砖墙相连,墙上涂有标语。


时值暑假,校园里鸦雀无声。走进大门,展现在眼前的是宽阔的操场,操场是裸露的土面,一些绿草散落其间。由大门至教室是一条砖砌的、只容一人通行的步道,砖头高低错落,很难行走。步道的尽头是一溜红瓦黄墙的教学建筑,建筑门的左右各分别建有8个窗户,窗棱成T字型。走进教学建筑,走廊便分为左右两叉,其南半部各开若干教室。教室内黑板、课桌、教具一应俱全。课桌分为两列四排,算起来,一个班大约16名学生。学生这样少,是否都到县里读书了呢?“县内留学”的现象,一方面增添了农民的负担,另一方面也使村屯一级甚或乡镇一级的学校教育资源的闲置或浪费,从长远看是不利于农村教育事业的进步和发展的。


出了这幢建筑物,沈同学发现门后立有一个书有校名的牌子,便拖出放在门口,牌子上赫然写着“徐家村庆恩小学”,真是匪夷所思。我们无心打听此命名的出处,旋即走出校门。校门口,迎面走来两个人,一个是李大哥,另一个面熟。近前,看出是原隋家围子、现居后屯的吴焕义,即吴焕文的堂兄弟,我们称他为“小神仙”。当年贫嘴滑舌的他,如今已老态龙钟。吴焕义名不见经传,他的弟弟却是经常接受采访,时常登报,以吟唱民谣而名闻遐迩的人物。我们故意提到他,小神仙说:“别听他糊咧咧!他媳妇和我们大家都熊他:‘瞎的瑟啥呀,不(知)道吃几碗干饭的了!’”


接着,我们到学校西面的村委会转悠一下。与小学校一墙之隔的村委会的确不一般,光那黄黑相间的网状大门就够唬人的了。走进大门,远远望见村委会的蓝顶白房。走到近前,门旁墙壁上挂有写着“五棵树镇徐家村为民服务工作站”的铜牌,拉开白色铁皮包裹的大门,对面的窗外(即房子的北墙外),工人门正在忙碌,原来正在安装移动信号塔,据说将提高附近村屯的手机信号强度。沿走廊左转,再左转进门,是一间挂有党旗、摆有老板桌、老板椅的套房,我们立刻明白是什么所在。墙上高高悬挂着“支部工作显示板”和“哈吐气片区工程建设管理制度”,看来一切都有条不紊,一切都顺理成章。


实际上镇赉不缺水,缺少的是水利控制和调节工程。为解决镇赉对嫩江水资源利用率不足1%的矛盾,国家大型水利工程“引嫩入白”于2007年启动实施。项目区10万人口直接受益,五棵树镇徐家村作为项目区的东部前沿,自然就成了首批受益的村屯。工程实施前,整个徐家村有600多公顷盐碱地,没有水田,全是旱地。靠天吃饭是天经地义的事,干旱严重,就只能打井灌溉,每公顷旱地最好的时候能产5000公斤玉米,纯收入只有2000元。工程实施后的2008年,改种水田,每公顷的纯收入达到了一万元左右。真是化水害为水利,增产又增收!


了解到水利工程是镇赉农村命脉攸关的大事,我们衷心祝它早日完成,早日造福于我们的父老乡亲!
--  作者:冰雪绿原
--  发布时间:2009/10/10 8:1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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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村委会,我们偕同吴焕义乘车回到隋家围子,到屯西我们下榻处下车,邀吴焕义饮茶叙话。中午,我们应邀去吴焕文家吃饭。吴家就在老隋大哥家的隔壁,房前的园子植物茂密繁盛,一片绿色的海洋。焕文的孙子名叫吴Yang,见到北京来到爷爷,高兴地去园子采摘一小筐西红柿,是那种纹路呈红绿相间样式的品种,他名之曰“五彩番茄”。我们甚是高兴,也非常感动。

 

吃过饭,大家围坐谈天。论及屯子里的人员问题,许多人感叹不已。我们当初下乡之时屯里大约30来户,人丁相当兴旺。如今屯里只有20来户,人员减少许多。当年的老一辈如老沙头儿、老曲头儿、老崔头儿、老杨头儿、老许头儿、老吴头儿等人已经作古。老王家“洪”字辈的全军覆没;“庆”字辈的除一人迁出,一人出外打工,一人瘫痪在家外,其余竭命丧黄泉,而这些人是与我们年龄相仿甚至略小,简直骇人听闻!另一王姓人家的所谓“四虎”已有三人归西,只余当年的王队长建在,还带着妻儿远赴外省女儿家养老。大老朱、二老朱已殒,其妹――“狗剩子”尚在。当年的政治队长,那个横着膀子走路的曲队长也去了“西天大路”,而他的死离奇、蹊跷:这个不忠、不孝、不慈的“人杰”在将自己的老子即老曲头儿虐待致死后,同样的命运降临到他的头上,他的晚辈效仿他,将他逐出家,任由已经腿断的曲队长哭嚎于野而不动容。并非乡亲没有恻隐之心,没有伸出援手,只是囿于家事不得干预的传统。况且,曲队长多年横行乡里,作恶多端,激起民怨、民愤,使其不能见谅于乡亲,自食恶果。我们的队长终于抗不住伤残、病痛和流离失所的折磨、熬煎和打击,最终“自绝于人民,自绝于党”( “文革”中的时髦词语)。这真应了那句话“多行不义必自毙”!

 

曲队长的死是上天的报应,而众多乡民的亡则是与生态环境的变化和生活习惯的改变有关,特别是那些我们的同龄人。如今乡民们大量使用化肥、除草剂、汽油、柴油等污染环境的物品,造成土壤贫瘠、水质下降、碳排放量增加,使得环境愈加恶化,而这种状态下的人不得不深受其害;机械化、电气化减轻劳动强度,提高生活质量的同时,使人们的体质下降,使增多的空余时间为酗酒、赌博等痼疾所填充,再加上食盐过重的生活习惯,严重增加了心脑血管疾病的增高。因而防治污染,改变习惯,增进体质是当务之急。

 

傍晚,我们4人应邀到刘小子家吃饭,这是我们在隋家围子最后一次正餐,亦是饯行晚宴,因为明日我们就要离屯返京了。饭桌上,我们频频举杯感谢乡亲们的热情款待,细心照顾,使得我们重返故里的活动顺畅、圆满。老隋大哥、李大哥、小铁子和刘小子亦纷纷向我们及其我们的家人祝福,并再三叮嘱我们要经常来屯看看,并说这里的冬季不似过去那样寒冷,让我们杀猪时一定要来!我们答应乡亲们的盛情邀请,约定5年之内一定再来,吃杀猪菜,品“镇赉香”。

 

席间,与老隋大哥最要好的何同学不知不觉喝高了,总是单一话题绕来绕去,而老隋大哥耐心地予以劝慰、疏导、讲解、应承。而那边厢小铁子与刘小子争执起来,原因是小铁子说刘小子由于娶了老隋大哥妻子的妹妹而提了辈分,刘小子不服而与小铁子“肢搏”起来。满屋充满热烈、笑闹、欢快的气氛,在这祥和的氛围中,我们迎来了朦胧的夜色。


--  作者:冰雪绿原
--  发布时间:2009/10/10 8:1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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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清早,我们又一次来到老隋大哥的家,向老隋大哥的家人――隋大嫂、儿子、儿媳致谢,道一声辛苦。这两天,我们深深地打扰了他们,使他们的平静生活出现涟漪,忙碌、奔波,辛苦非常。之后,我们请他们全家合影,又与老隋大哥夫妇合影留念。

 

之后,我们4人又一次来到我们的老宅,在它的外面徘徊良久。这是我们曾经的驻地,留有喜怒哀乐的地方。这是我们曾经的小窝,留有遮风避雨的痕迹。这是我们魂牵梦绕的所在,留有深深的情义。这是我们艰苦奋争的场所,留有我们行为举止的点滴。手抚老宅的墙壁,呼喊一声,老宅,我们来了,带来我们的牵挂!手抚老宅的墙壁,再呼喊一声,老宅,我们离去,留下我们的祝福!

 

离别的时刻到了,热情的乡亲们送我们到屯西。登上面包车之际,我们一一与乡亲们握手道别,不禁两眼潮湿。这一去,将是千里之遥,相互牵挂当为永恒;这一去,将是经年之期,相互盼望当是长久!我们心底不禁升腾起徐志摩的诗句:

 

“轻轻的我走了,
正如我轻轻的来;
我轻轻的招手,
作别西天的云彩。”

 

挥别乡亲们,我们在李大哥夫妇陪同下乘车直奔五棵树,在那里分乘两辆出租车驶往镇赉县城,11点左右到达李大哥在县城的寓所。李大哥的寓所宽大,装修精致,现代化设施一应俱全,我们真感怀疑,这与他在屯里的家形同天壤,他们俩是如何转换角色而适应的?据说这房是他儿子购得与二老城里安家的,他儿子大学毕业后在江南发展并成家,曾接他们去江南小住。提到他们的儿子,他们喜不自胜,话语间自豪之情溢于言表。

 

午饭后,马、何2人在寓所休息,吴、沈2人随李大哥游历了镇赉南边的生态园。

 

晚饭后,李大哥夫妇送我们到火车站。711分,我们与李大哥夫妇互道珍重,登上K550次列车。次日1:49分,我们到达沈阳北站。88901分,我们乘坐D10次列车,于1314分到达北京。至此,我们插队40周年的纪念之行、返乡之旅圆满结束。

 

(待续)


--  作者:槐乡
--  发布时间:2009/10/10 9:5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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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细的拜读您的返乡之旅,不是高兴,也不是激动,反而感到心里酸酸的,几多惆怅,几多思念......


--  作者:龙行天下
--  发布时间:2009/10/10 12:5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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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乡拜望众乡党,

景物人员变化详,

感叹老友多故去,

企盼明天更富强。

 


--  作者:轻舟
--  发布时间:2009/10/10 14:0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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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抚老宅的墙壁,呼喊一声,老宅,我们来了,带来我们的牵挂!手抚老宅的墙壁,再呼喊一声,老宅,我们离去,留下我们的祝福!

知青情意割舍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