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阿啰啰
-- 发布时间:2009/12/20 22:07:00
-- 暴雨盈河落水记
暴雨盈河落水记
1969年的夏秋之交,黑龙江的雨水特别大。一连半个多月的大雨,使兵团的各个师团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涝灾。
八月的一天早上,我刚到宣传股上班,李股长就喊我:“小王,快点跟着团长下连队!”那时,我来到兵团还不到一年。正在政治处任通讯报道干事,经常和首长一起下连队检查工作,进行采访。看到李股长急匆匆的样子,就知道今天肯定有重要任务。我赶紧拿起军挎包跟着李股长向团司令部跑去。刚到司令部门口就见团长带着生产股的朱参谋在那里向我们招手。
我们一到,团长就命令司机开车,一路向六连驶去。
一连十几天的大雨,各个连队的农作物都受了灾,团领导心里万分焦急。从1968年初开始,团里就已经接受了近2000多名各地知识青年,而且今后还要有许多知青到来。再加上原来的老职工,全团人口几乎翻了一番。可是,农田面积没有增加,粮食生产成为关系全团干部职工和知青生活的头等大事。如果农作物沥涝严重,那么肯定会减产,也会影响团部和连队的稳定。所以,团领导分头带队到各个农业连队检查受灾情况,成为团里眼前最紧迫的政治任务。
全团的各个连队都分布在丘陵地带,极易受到旱涝灾害的影响。六连更是处于丘陵的深处,大部分农田都处在低洼的丘陵脚下,少数在丘陵的半腰,是生产条件最差的连队。团长亲自带队到六连检查农田受灾情况,可见问题的严重。
团部到六连是一条砂石路,在雨水的冲刷下已经破损不堪,路上布满了坑坑洼洼不平的水坑。团长和下连队的司、政机关干部坐的一辆美式吉普上一路颠簸直接向六连的农田开去。路上经过了一条无名小河,河水很浅,缓慢地流淌着汇入远处的水泡子中。小河上面架有一座小桥,桥面是用十几根圆木钉在一起,上面铺上木板、石渣和沙土构成的。吉普车晃晃荡荡地驶过小桥,爬上一座丘陵,就看到六连的地号了。
到了地号,正看见六连长正在指挥老职工和知青战士排水除涝。团长跳下车,询问了各个地号受灾的基本情况后,就带着我们跟随六连长到坡下的地号查看灾情去了。从山头向下放眼一看,坡下的农田都浸泡在水中,麦子大面积倒伏。团长回头招呼朱参谋,问解决麦田倒伏的技术问题。朱参谋是东北农大的毕业生,来兵团当技术员已经有十几个年头了,生产经验很丰富,是团里的农业专家。他看到各个地号的麦子都浸泡在水中,一时也无法提出更合理的解决办法,除了加紧排涝外,就是抢收成熟的麦子。机械设备下不了地,就多组织职工和知青人工收割,还建议机关干部下连队帮助抢收麦子。
检查完受灾情况,听完朱参谋的意见后,团长就在地头和连队干部开现场分析会,强调了几项当前必须抓紧办理的生产任务,然后向连队知青做抢收动员讲话。团长正在对知青们讲话的时候,突然变天了。黑云瞬间布满了天空,惊雷闪电轰鸣震耳,眼看着瓢泼大雨就从天边卷了过来。
六连长看看天色急忙对团长说:“赶紧回连队,在山上站着太危险”。团长摆摆手,坚决地说:“不去了,我赶紧讲完,下午还要赶回团部听各位团领导下连检查情况的汇报,晚上还要向师部通报灾情。”雷声、雨声中,团长急忙结束了动员,就叫司机把车开了过来,带着我们又一起往团部赶去。
很快吉普车就开到了来时遇到的那个山坡,山路从坡上迤逦而下就是来时遇到的那条小河。吉普车开到坡顶上,接着往下疾驶,速度非常的快,一眨眼就来到了小河前。司机突然发现原来水势平缓的小河,在各处雨水的汇集下已是波浪翻滚,水势凶猛了。河水涨满了河床,原来仅十几米宽的小河,已经有三、四十米宽了。河水还漫过了小桥,哪里是路,哪里是桥早已分不清了。
司机一点思想准备没有,当吉普车冲到河边不远的时候,司机赶紧踩急刹车,可是已经晚了,吉普车在泥泞的砂石路上一路打滑,一头扎进河里,吉普车熄火了。在河水的冲击下,吉普车顺势转了三十几度角,斜倒在河中了。河水立刻涌了进来。
还没有等吉普扎进河里前的一瞬间,团长眼看情况不妙赶紧喊:“跳车!”接着把车门打开,司机和坐在团长后边的李股长也急忙拉开车门。我坐在司机后边,哪里见过这种阵势,吓得直喊,根本忘记了开车门。当吉普车倒在河里的时候,团长、李股长和司机已经跳出汽车。车里只剩下我和朱参谋两人,河水已经淹到我们的胸口,喘气都感到了困难。坐在车门边上的我费尽气力就是打不开门,急得我心怦怦直跳。朱参谋赶紧喊:“顺水流开门!”已经站在河里的团长和李股长看见我和朱参谋还没从车里出来,急忙从另一侧将我们两人拉了出来,也不管顺不顺水流了。一行人都站在了齐腰深的河水中,湍急的河水将我们冲的歪歪斜斜。团长让李股长在前,司机殿后朝岸边走去。李股长是现役军人,司机是转业军人,他们都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考验,遇事冷静行动机敏。就这样,我们一行手拉着手趟过了河。
上了岸,我们一行早已浑身都湿透了。八月的北大荒已是晚秋的季节了,雨水冰凉,寒风刺骨,冻得我直打哆嗦。我刚来兵团不到一年,遇到紧急情况就手忙脚乱,毫无应对经验和解决办法。头一次碰到汽车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往下冲,忽然扎进河里,已经使我受到了极大刺激,再加上河水淹泡、惊雷闪电和冷雨的冲淋,早就把脸都吓白了,上下牙捉对似地打起架来。
看见我这个样子,团长笑着说:“学生蛋子害怕了?怕什么,越怕越没有主意,遇事要冷静啊,你还是缺乏锻炼!”说完,就叫李股长和朱参谋把我夹在中间,他自己在前边先行,沿着泥泞、湿滑的山路向团部赶去。走前,还叫司机到离这里不远的三连找拖拉机,把还在河里的吉普车拉上来到三连修理。
走在湿滑的路上,我不由想起了肖华将军作的那首著名的《长征组歌》,其中“官兵一致同甘苦,革命理想高于天”的激昂诗句不断在我心中涌现。在兵团这所大学校里,经过一次又一次的艰难困苦和生产实践,我们这些城市里来的知青从解放军身上学到了许多优秀品质,接受了革命传统的教育,成为我们一生永远享用不尽的精神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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