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疲惫

不知道为什么，一年四季中，最感觉到疲惫的是夏天。尤其是在北大荒农场，虽然春种、秋收都是非常劳累的，却并不觉得疲惫。究其原因，看来还是夏天的炎热所为之了。

人们都知道，严寒是可以用很多种方法来抵御的，多穿衣服就是最简单的方法了，此外，用火就可以取暖等等。然而炎热，可就没有太多的办法解决了。衣服再少穿，也不能全脱光呀！即使少穿衣服，也没有办法摆脱炎热的自然环境……尤其是在农田里劳作的时候。

而炎热给人们带来的，就是心情上的烦躁和无奈。在农场生产队的夏锄劳动中，我不但体会了“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的滋味，一天劳动下来，更感觉到无限的疲惫了。

夏天里有三项重要的劳作，就是夏锄、基本建设和麦收了。六月底七月初基本上完成了玉米地两遍的夏锄任务后，一直到七月底八月初才开始收割小麦呢。中间这段时间，正好是生产队搞基本建设的好时机。

然而，基本建设和麦收这两项劳作，虽然有很多是力气活，对我们这些大小伙子来说，不但是小菜一碟儿，却还是显示自己力量的好机会呢。什么打夯啊、什么搬石头啊、什么扛大梁啊等等，都比力气的活，那可真是“撸胳膊，挽袖子”的，各个都跃跃欲试。在晒麦场上，属扛麻袋入囤子的活，最累了。但是连女同志都个顶个的干。她们都能扛上大半麻袋的麦子，走上只有三十公分宽的，架起三米多高的，走上去都颤巍巍的桥板。我们这些大小伙子能伏软吗？那可真是缴着劲儿地干呢……

但是，不管怎么劳累，要比夏锄痛快多了。主要是人都集中在一起了，有说有笑的，再累也没有什么烦闷了。

生产队的夏锄工作，是关系到玉米产量的大问题。在北大荒从事过农业生产的人，都知道北大荒野草的厉害。尤其是稗子草，不但每年都能产生出非常多的种子，而且生命力还非常强。斩草不除根，它依然能生长出新的草来。稗子草还是分蘖植物，一棵种子就能生长成一片草来，而且根深叶茂的。它即可以沿地面匍匐生长，又可以与其他植物一起拔高生长……是对玉米苗的最大危害。

生产队的夏锄工作，主要是指玉米地的锄草与松土工作了。而北大荒生产队的耕地面积都很大，所以，一垄玉米地都能有上千米长。玉米地的锄草与松土工作，就是要用锄头，一锄挨一锄地去锄地。不但要锄掉上千米多长的玉米地垄上，每棵玉米苗周围的杂草了。就是没有草的玉米苗旁边，也要把锄头深入到土里去，是为了铲松地表的土层，这样不但可以保墒，也可以防涝。

生产队的夏锄工作，不但是最乏味的工作，更是最苦的差事了。

说其最乏味，是因为，虽然在一眼望不到边的大地里，到处都有人在锄地，却都互相没有任何联系了。每个人都在低着头地，向前送锄，拉锄地向前走着。没有办法互相聊天、说笑的，真的枯燥之极……

说其是最苦的差事，是因为，几天下来，就是那么一个动作；半弯着腰，双手握锄，送锄拉锄地，如同机器一样的反复运动着……真是面向黄土，背朝天呢。更难忍受的是赤日炎炎似火烧了……尤其是我，戴着高度的近视眼镜，脸上的汗水一会儿就把眼镜弄模糊了。我是一边锄地，一边还得时常地擦着被汗水弄模糊的眼镜……不到一天时间，已经使我筋疲力尽了……

当年我们连队有几个上海的小子，个子不高，锄地飞快，就连那些身强力壮的当地知青都落不下他们多远。不过，这几年聚会他们才说了实话：当年锄地，趁别人不注意，我们就往前推着走，根本就不锄草！时隔几十年，终于把锄地快的秘密坦白交代了！

　　雪峰兄说得太对了，人人都知道北大荒冷，其实夏天才更较劲呢！

　　1964年盛夏，我们几个北京青年坐在中耕机上给大豆除草。天儿太热，又无遮无挡，我们汗流夹背。见四下无人，哥儿几个竟然脱得一丝不挂……后来才知道，赤身暴晒是非常危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