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注视着娘，
娘的额头，
又多了几缕白发。
娘的眼睛，湿润着，
那是一汪温泉，
点点滴滴地滋润着我，
让我熬过多少个
寒冷饥饿的夜。

沉沉的黑，
慢慢地从头顶压来，
几丝冰凉的雨，
刮过脸颊。
我赶紧拾起地里最后一片山芋干
招呼着乡亲们
“收工了”。

村庄里传来狗的吠叫。
煤油灯的灯光，
从窗洞里透出，
想穿透这厚厚的夜，
却是那么昏暗，那样无力。
我惧怕夜，
尤其是阴冷雨夜里
那床冰凉潮湿的被。

雨 滴滴嗒嗒，
灯 昏昏暗暗，
我上眼皮搭着下眼皮。
“孩子，别熬着了，睡吧”。
“哎！”
我忐忐忑忑挪到床边。

一床崭新的被褥，
一沓洗净了的衣服。
一闪一闪的是火苗，
一滴一嗒的是泉水。

“孩子！
睡吧，有娘在，
娘在，你的病就会好。”

“娘”！
我轻轻地呼唤着，
泪水止不住，
从我心底溢出。

“孩子！”
娘轻轻地擦拭着我脸颊
“别楞着了，
马车在村口
乡亲们都在等着呢，
驾辕的还是你从地委牵回来的枣红马”。

“娘，俺有个请求，
娘 送我回家。”

娘看着我，
看着我。
点点头。
“哎！孩子，
娘送你回家”。

四月的阳光
如少女般
温柔。
我扶着娘，
娘搀着我。

我不敢回头，
我不知道，
是怨，是悔，
是恨，是爱，
这块，
心中永远抹不去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