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  当  年

赶骆驼

来到新疆兵团农６师１０３团已经３天了，别看我们每天有说有笑的，可个个心里都惴惴不安，不知命运将如何安排自己，大家都迫不及待地前去打听。

不少同学回来告诉我，他们有的分配到值班连、修理厂，有的分配在演出队、园林队，历来胆小不敢多话的我，不知自己到底会被分配什么工作？

这天终于有机会和带队的领导同行，天赐良机，我挺起胸脯，壮了壮胆子，把想了好久的话说出来：“队长，他们有的都分配了，让我干嘛？”我操着浓浓的天津口音问。队长笑了，把我端详了好一阵儿，然后一本正经地说：“赶马（干嘛），赶马（干嘛），赶骆驼呗！”“啊！赶骆驼？”我深深吸了口凉气，默默不语了，低着头想开了心事……

这赶骆驼，怎么赶？我可从来没见过骆驼，我又瘦又矮小，能赶动骆驼吗？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唉！服从分配吧！”

回到宿舍后，我向同伴们提及此事，他们都笑了，这时我才知道原来是句玩笑话。当然啦，天津人赶马（干嘛）都不成问题，赶骆驼一定也不在话下了。

第４天，５连的拖拉机把我们十几位伙伴接走了，因我长得瘦小，被安排在园林班和老头儿老太太一起种瓜、种菜。从此，我当上了兵团农场的职工，与这里的老职工们结下了不解之缘。

在地里劳作了整整一天的我们，在傍晚时分，像恋巢的小燕子一样，又叽叽喳喳地回到了自己的窝。我们第一件事就是争先恐后地提开水、端凉水，洗去一天的疲劳与灰土，好赶快换上女儿装，恢复我们城市小姐的模样。

我们宿舍很宽敞，１０个女生住在一起，也不显拥挤，可此时地下摆成了战场，每人两个盆，各自为阵，宿舍里立刻传来了丁丁当当、哗哗啦啦的交响乐曲，好不热闹。洗得快的女生已在细心地挑选自己喜爱的衣裙，我也挺麻利，选了件花上衣，外面穿了条制服短裤，皮带腰间一束，精神又利索，我上中学时就喜欢这身打扮。收拾停当，拿起饭盒就去食堂打饭去了。

半路上，遇到了园林班的职工朱旷，他用惊奇的眼光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向我丢下了一句：“这里不能穿短裤。”我好气：“管得着嘛！真是的……”同学们也不约而同地表示赞同。

第二天我赌气穿上这套根本不时髦的衣裤去上班，心里早打好主意，非得在他面前走几个来回，气气他！可谁知，我还没走到工地，就已经惨透了！那种狼狈相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路边成团的小咬跟你走，螳螂大小的蚊子叮上一口，体重也得增添几两，何况我这用城市水泡大的嫩肤玉肌大多都暴露无遗，足够供给这些小虫吃喝。没过多久，我的脸、手、臂、整个大腿已是遍体鳞伤，两只手已忙不过来，不是拍打，就是抓痒，我悄悄地掉着泪，一边使劲拍打仍然不放过我的蚊子，一边恨恨地自言自语：“叫你臭美！”“叫你臭美！”

班长从我身边走过，用爱抚及无奈的眼光看着我，无言地脱下他的外衣，披在我的身上，命令一般地让我蹲下：“呆一会儿再干吧！”说完他先干活去了。我望着他逐渐远去的背景，突然发现他的双腿裤管分别用两根草绳紧束，虽不雅观，但此时的我已足可以领会其妙用所在，我暗自笑了。

我蹲在地上，披着他那比我身材大好多的长袍马褂，把自己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连脚面都盖上了。也别说，真管用！它似坚固的城墙挡住了千军万马的侵袭，直到太阳全都露出了头，开始炙烤地面的时候，这些来犯者才暂时收兵，悄悄地撤回到了它们的阴暗角落。

第二天早上上班，我不管天气有多热，早早穿上两条裤子，里面那条裤子的脚脖处，多了两根花布条。

（作者 鄢志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