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沧海亦风流

                                                                ------我与芳草湖乌鲁木齐知青

范少文

      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已经过去40多年了，我离开支边的芳草湖农场也有31年了。如今人虽然不在新疆，但当年农场的许多人和事却时常闯入脑海，尤其是知青们一起走过的艰难岁月，总是那么清晰如昨，让人心绪难平……

      芳草湖农场曾经有数千名知青，其中来自乌鲁木齐的占了三分之二，约3000多名，是农场知青大军的绝对主力。记得1964年7月初，我和几位天津知青被分配到总场修造厂时，迎接我们的就有10来个乌鲁木齐的学生。他们是早我们一年来厂的中专毕业生，学农业机械专业的，人人都有一技之长，是修造厂的技术骨干。如王自铭、李宏道、施季芳、沈季明等人，一般都担任班组长。我被编入李宏道组长的引擎总装组实习，这是一个技术性较强的岗位，也是拖拉机大修的一道关键工序。我干活不惜力，喜欢琢磨，也略有一点小聪明，李宏道挺关照我。我经常向他请教问题，他总是不厌其烦地给予指导，所以没多久我就能独立操作了。

      知青们年龄相差不多，爱好相投，所以天津和乌市的青年们相处十分融洽。平时下班后或休息日，我们一起下棋打球，一块弹琴唱歌，还共同排演文艺节目，代表工厂参加农场汇演。逢年过节，乌市知青们探亲归来，总是带来不少好吃的食物招待天津的弟兄们，而我常常是不请自到，毫不客气地分享他们从家里捎来的美味。

      大约两年后，我被调到芳草湖1分场1连劳动锻炼，几年中先后担任过拖拉机手和场部采购员，再后来场里有了汽车，我又当上了汽车驾驶员。因工作的便利和性格的原因，我与分场的乌市知青们接触比较多，有些还成为了知心朋友。象刘宝安、周永康、郑家暄、田兴珠、靳瑞、田涛，还有民族学生阿依提、乌斯满、吐尔逊、玉素甫等等。记得那时知青们都称田涛为“田官”，问他们为什么这么叫，大家说他长得象个“官”，而田涛也经常公开宣称他以后一定要当个大官，把农场的知青们都调回城里去。“文革”期间到农场下乡锻炼的乌市知青许多人后来担任了教师和连队的干部，他们为农场带来了新的文明和新的生活方式，给死气沉沉的农场带来了朝气和活力。

      知青们下乡的那个年代，凡事都要讲阶级斗争，所以那些家庭出身不好的人常常受到歧视和不公正的待遇。连队里的苦活、累活，“黑五类”家庭的子女们干得最多，他们的身心经常会受到伤害。如乌市女知青薛莉，平时举止文雅，说话慢声细语，又戴着眼镜，是个恬静柔弱的姑娘。一次连队领导派她跟拖拉机到北沙窝去拉梭梭柴，往返一趟要一天一夜，冰天雪地、又苦又累，一般女性不干这种活。但因为她出身不好，需要在艰苦劳动中“触及灵魂”，所以她只能硬着头皮去干。结果在拉柴返回途中拖拉机翻了车，整车的梭梭砸在她身上，据说把骨盆都砸碎了，险些丧了命。

      1975年冬天小海子水库大会战，知青们大部分上了工地，与老职工们一起住在四处透风的地窝子里。那年天气出奇地冷，夜里经常在摄氏零下30多度，而职工们早、晚两头不见亮地干活，有时还要挑灯夜战，许多人的手、脚和耳朵都冻坏了。我当时负责给1营（1分场）工地食堂和职工们住宿的地窝子拉煤，共18个点，一天到晚，一刻不歇。从煤矿到水库工地，拉一趟煤往返300多公里，还经常自己装卸车，饿了啃几口干馍，实在困急了，就将车停在路边打一会儿盹。

      一次我和营长赵怀龄去南山雀儿沟小煤矿拉煤，返程路过呼图壁县城时已是晚上了。路边上有位妇女拦车，停车一问，原来是一位乌市女知青的母亲想搭车去水库看女儿。可怜天下父母心，我征得营长同意让她上了车。我见她衣服比较单薄，但驾驶室里已坐不下了，便脱下自己的皮大衣让她穿上，并嘱咐她一定要坐稳了，注意安全。

      从县城到水库工地约30公里，但夜黑雪厚，路又颠簸，车子行驶得很慢。到了工地后我喊那位家长下车，喊了几声没人答应，待爬上车一看，傻了，车上没有人。我立即找营长商量，赶快卸车并组织人返回去找。此时食堂的饭已经做好了，我顾不得吃饭，开着汽车大灯在来时的路上寻找。走了大约有十几公里，见前面有手电光晃动，便加大油门开了过去。车开到拿手电筒的人跟前，那人问我们：“是找人吧？在我家里呢！”原来这位家长坐在煤堆上裹着大衣睡着了，车过河滩时被晃下了车，幸好车速慢，积雪又厚，加上她穿着皮大衣，所以人没有受伤。赶巧正在她不知所措时又碰上了当地的老乡，并得到了老乡们的热情帮助。

      回到工地，丢失了知青家长的事情已传得满城风雨，团指挥部的领导也惊动了，还派出了小汽车待命。当见到我带着那位家长平安归来时，所有人才深深地松了一口气，纷纷围着抱头哭泣的知青母女俩问长问短……

      特殊的年代，特殊的经历，特殊的一代人！几十年过去了，乌市知青大部分陆续回归了城市，与父母家人团聚了，开始了新的生活。也有不少人选择留在了农场，奉献了青春献子孙，继续为芳草湖做贡献。那段坎坷的青春经历，所有的过来人都不会忘记！正是：“少年辛苦真食蓼，老景清闲如啖蔗”。芳草湖今日的辉煌来之不易，其中也有数千名知青们洒下的汗水。当然作为农场知青主力军的乌鲁木齐知青们更是功不可没！作为曾经的芳草湖人，我们的心中都刻有一座丰碑。

难忘的经历，真挚的友情。这也是一笔宝贵的财富。

     我们与乌鲁木齐知青的深情厚谊，往事历历在目，象电影一样又浮现在我们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