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源源
-- 发布时间:2011/10/26 22:34:00
--
“老 支 青 ”
这里的老是真正老,老到清末民初。,主角同样是天津人。当年他们到新疆,身份虽不是“知识青年”,但总是青年时代到新疆去的,也算是支援新疆建设去的。所以谓之“支青”。
言归正传。刚到乌鲁木齐,在人民电影院附近的街上,有许多小饭馆,主人操杨柳青口音。他乡听得故乡音,自是十分亲切。一问果然是杨柳青人。交浅自然不会言深,只是知道新疆有许多杨柳青人这件事情。直到认识了我的爱人王桂萍,我才了解了在新疆的杨柳青人的来龙去脉。因为她就是生在新疆长在新疆的杨柳青人的后代。
我的岳父是清末光绪年间去的新疆。当时是去投奔他舅舅去的。他舅舅呢则是随着左宗堂换防的军队去的新疆,有一个专用词叫“赶大营”。也就是挑着担子,装些日用百货随着清军部队走,部队宿营,他们就在当地做些生意,赚些盘缠,第二天再接着走。要走一年多才能到新疆。写到这里,想起一个笑话:刚到单位第一天的晚上,一个人走进我们的宿舍“你们是天津的?我也是。我是杨柳青的。想当年我爷爷挑着担子,一头挑着我爸爸,一头挑着我,走到新疆的。我叫韩金魁。”老乡见老乡,自然谈得热火。但是,当他走了以后,我们才发现问题:一头挑着他爸爸一头挑着他,不可能啊?爷爷劲儿再大也挑不动已经当了爸爸的儿子吧?换句话说,爸爸和儿子总不会坐在一副担子里让爷爷挑着吧。百思不得其解。后来再问韩金魁,他才说实话:“那时还没有我,我是瞎说。”
在新疆的杨柳青人大部分都在北疆,其影响力是很大的。我爱人在自治区党校翻译班学习时,许多维吾尔族同学都操着一口标准的杨柳青口音,连杨柳青土话都会说。一问,:“我们那里说汉话都是这个调”。一次我到乌鲁木齐出差在宾馆里,同一房间里一个人操着浓郁的杨柳青口音和我交谈。我问他:“您是杨柳青人?”他说:“我是甘肃人。”“听口音是杨柳青的?”“打小我就和杨柳青的孩子一起玩,我们那杨柳青人有的是。当地人说话都是这个味”。我完全相信。因为农一师的团场里,河南人占优势的,上海知青都说河南话,而上海人占优势的,连河南娃都能说一口流利的上海话。
阿克苏的杨柳青人,人数不多,但影响力也不小。比较大的家族有徐、王、萧、李四大姓。我岳母就是徐家的女儿。酱货、糕点、百货、金货等行业都被他们垄断了。那时,阿克苏主要商业区几乎全被杨柳青人占满了。解放以后公私合营,老一辈的人养老赋闲,下几辈的人都参加了革命。我爱人家,从我岳父上一代算起,在新疆已是第六代了。从饮食习惯到说话称谓,都保持着天津的传统,当然也融进了浓浓的新疆特色。我岳父家一直保持着三十口左右的人口,加上姑表亲,二百多口人,如果连姻亲再加上,没一团人也差不到那去。有个婚丧嫁娶,红白喜事,满满一饭厅,不分老幼,不论辈分,推杯换盏,吆五喝六好不热闹,其乐融融。
我岳父人很精明,很奋进,很本分。做金货生意,写得一手好毛笔字,自学的。当地人很尊敬、很爱戴他,尊称他“王爷”。不是皇上的亲戚,是姓王的爷爷的意思。民国二十二年,起大头棒时,乡下的维吾尔朋友半夜赶着马车把我岳父一家人接到农村,换上民族服装,藏在地窖里才躲过一劫。而其他人则没这么幸运。我爱人的一个舅舅在由阿克苏骑马去库车的路上碰上了劫匪,从此就再也没有音信。还有一个人,外号“李刀伤”。跑反时,几个人骑马在后面追,他骑马在前面跑。一边跑一边回头看。听着马蹄声近,一回头,“刷”地一刀砍在脸上,应声落马,再也不动。追者下马,搜完钱物呼啸而去,这才敢爬起来。检得一条命回来,落了个“刀伤”的外号。“任何一个朝代,有坏人也有好人,”这是我岳父总爱说的话“关键是看你自己怎么做人。得意时不要太张狂,要夹着尾巴做人,要善待别人。这样你落难时才会有人舍命搭救”。
老人家常常流着泪回忆着老家杨柳青,盼望能够回家乡看一眼,看一看家乡的天,家乡的地,家乡的水,家乡的人。遗憾的是终其一生,没能实现。不过,后代子孙们,只要有机会到口里去,不管多远,都要绕到天津,到杨柳青去看一看,尽管已经没有什么亲戚了,但杨柳青毕竟是老家,是“根”。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