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书店

一个人守着保险箱，无疑是守着个炸弹。在飞机场和红旗坡农场这几年，我没有一个晚上能睡安稳觉。而银行的各级领导对人命和安全的漠视令我心寒，所以我根本不想再在银行工作。一听说新华书店需要会计而我又嗜书如命，又可以睡安稳觉，于是我就到书店上班了。那是1976年一月，我记得很清楚。调到新和县第二天清晨，我还在梦乡，隐约听见街上的广播喇叭里传出哀乐声，没等听清什么，我第一反应：坏了，周总理逝世了。仔细听，果然。泪水潸然而下。中国伟人的辞世，有两个人我是落泪，从心里落泪的，那就是周恩来和陈毅。我佩服周恩来的大度、谦让和智慧；我佩服陈毅的直率、气魄和诙谐。敢斥责红卫兵的不是，说不交班给他们的是陈毅；敢和林彪江青他们拍桌子的是陈毅；敢对美帝国主义笑着说你们不是要打我们吗，快打呀，不要让我们胡子等白了的是陈毅。做人做到他们两人份儿上，不愧两个字：楷模。继而是朱德、毛泽东的去世，华国锋的主政、“四人帮”的倒台，邓小平的复出，十一届三中全会的召开，令人眼花缭乱的政局变化，让人感到了春风阵阵，中国的大变革来了，虽然前景如何不清楚。我是欣喜地迎接这一切的。

读书无用论销声匿迹，大老粗优越没了市场。人们排长队买书，图书市场逐渐繁荣。我也如鱼得水，即可以从事自己喜欢的工作又可以满足自己的喜好，一举两得。真正的工作和兴趣相结合，干劲冲天。1976年，我的大女儿出生了，我没有像电影里那样浪漫的大喊：我当爸爸了。而是平静的迎接了她，当然有喜悦。十年前我孤身一人闯新疆，现在老婆孩子都有了，事业也在发展，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不久因为工作出色，我被提拔为新和县新华书店经理，自然干劲倍增。当年我就把新和新华书店由全地区落后店变成全自治区书店系统先进店，而且一拿就是四年。会计、统计工作也是年年先进。地区七项技术练兵比赛我独拿六项冠军。评全国新华书店系统先进单位，本来应该是新和新华书店，仅仅因为我是汉族经理而只能把名额让给一个维族当经理的店了。这时，刮起知青回城风。我回天津联系，天津给发了商调函，深圳银行方面也联系通了要接受。自治区新华书店老领导在库车听到消息专门驱车四十余千米到新和给我做工作要我留下，并告诉我，自治区新华书店党委已决定任命我为地区书店经理。谁不想往高处走呢。我决定留下不回天津。随后我被调到温宿新华书店，因为离阿克苏近，可以随时参与地区新华书店的管理事务。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但是天有不测风云，这回没刮东风而是刮的西风，自治区新华书店领导易人，一切作罢。尽管老领导后来给我道歉，已经于事无补了。情绪自然是有的，但不能影响工作，所以我仍然拼命工作。年年被温宿县评为先进单位，我也年年被评为先进个人（我这个人，忠厚实在但不傻不苶，从不欺负老实人，如果认为我实在而想欺负我，我也会奋起反抗。我最大的特点是记忆力特强，库房几千种图书，哪一种放在第几个书架的第几层什么位置，我张嘴就来。技术比赛有一项，记忆500种图书的书名、作者、出版社、出版年代及版次、定价和内容简介，从1——500号中随便抽二十个号码来比赛。比赛选手中完全答对的就我一个人。现在六十五的人了，脑子倍儿棒，从来没忘过事，孩子们都羡慕：爸爸的脑子比我们都强）。还拿到了助理会计师和经济师职称。

  那个年代，咱们的脑子应当还是很不错的，还记得咱们背毛主席语录吗？毛主席的五卷、和最新最高指示都是很快地背下来了。

  现在不行了，提出笔忘字。更是有时我这炒菜去凉台取葱，中途一个女儿问答就忘记了，到了凉台又返回厨房，如此三次，才拿回了葱，女儿说我是老年痴呆三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