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精神万岁

                    ——论知青精神和知青文化

                       王永宏

        （一）前言

        近年来，全国的知青活动一浪高过一浪，各种规模各种形式五彩缤纷。小到

    隔三岔五的同学会或邀约七.八人的第二故乡行；大到区域性或全国性的大型文化

    活动。至于以知青文化为特色的餐馆.茶楼.旅游景点已是经营多年，迄今仍“香火”不断。以知青生活为题材的小说.回忆录及电视剧仍在吸引大量的读者和观众；特别是以“知青”题名的网站.论坛和纸质刊物，更象雨后春笋般冒出来。据可靠消息，一些地方政府正策划更大规模的知青文化旅游活动。
    作为“老三届”知青，十几年来我也参加过多次知青活动。近在今年六月中旬，又参加了全国性的大型知青文化活动。参加每次活动，特别是每次参与其中

    的文化创作活动时，都面临一个重大的理论问题：什么是知青文化？什么是知青

    精神？

        我问过许多人，有些人说它是不堪回首的伤痕文化；有些人描绘为“把酒东

    篱后，悠然见南山”式的田园诗话；还有人干脆说成偷鸡摸狗打群架。我想，这

    些说法难道能够解释这长达四.五十年都挥之不去，浪迹天涯仍回首，而且象穆斯林朝圣般的情感纠结吗？显然不能！

        正象“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坐”所提示的人类心理规律一样，只有特殊的精神体验才会留下刻骨铭心的记忆。近半个世纪过去，本以为沧海桑田.往事如烟。然而，正是身处这物欲横流，精神空虚的现世，却更显出那充满生命活力的

    苦难人生，是何等的神奇，是何等的壮丽，又是何等的       

        我们不能沉溺于“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的那壶浊酒，也不屑于“看看

    哥们都还在”的慰藉；同样不满足于懵懵懂懂跟着少时感觉走的旅游，而需要昂

    首挺胸到说出我们知青的精神价值和文化价值。

        为了我们曾经的理想，为了我们的后代，为了共和国的明天，我将自己在“

    第七届泛长三角知青文化研讨会”上的即席讲话整理成文，以与广大知青朋友和

    学者共同研讨。

        （二）什么是知青精神

         首先，知青的含义是什么？

         众所周知，知青是在毛泽东的“文化大革命取得全面胜利”“全国山河一

    片红”，即一九七八年中央文件认定的“中国濒临经济崩溃和全面内战的边缘”

    之时，被毛泽东的“再教育”和“大有作为”指示软硬兼施赶到农村去的几千

    万中学生。毫无疑义，他们是历史灾难的组成部分。但是知青们因忠诚而把“包

    袱”地位当成“使命”，化消极为积极，变被动为主动，促进了农村经济，传播

    了城市文明，也磨练了意志，增长了知识。

        狭义的理解是，曾经离开地处城市的家庭，上山下乡赴边疆从事农.林.牧.副.渔等艰苦劳动，刚成年和未成年的十几届中学生。但这种仅就生活艰苦的描述，不足以解释这整整一代人普遍怀有的浩大的沧桑感和人生失落感，以及愤

    世嫉俗所反证的精神信仰犹存。

        广义的解释是，知青，只是这个特殊群体的符号，标志或代名词。他们是

    教育，经历，立场，情感，行为模式具有相同或相似特征的同一代人。知青身

    份的社会地位，让他们弱小的承受力，在个人命运的拷问下，第一次遭受信仰

    危机和情感危机，从而留下刻骨铭心的记忆。这是他们整个人生的缩影和象征，

    于是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知青这个名词作为自己的人生标志。

        那么，他们有别与其他人群的特征是什么？高度概括起来，他们是生长在

    共和国旗帜下，既感受了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熏陶，又接受了革命理想主义和革

    命英雄主义教育，从而把忠勇信义作为个人信念，能够为群体和他人舍身取义；

    又把平等，自由，民主共和作为社会理想，以自觉献身国家和民族为最高荣誉。

    所以在他们多灾多难的人生路途中，不管个人命运是如何坎坷不平，也不论因

    认识差异而主张不同，他们的行为模式都始终贯彻着这种克己献身的理念和精

    神信仰。

        无独有偶，其实中国的知青精神有其深厚的历史传统。

        一九一九年的“五四运动”就是中国第一次“知青”运动。青年学生们怀

    着“民主，科学”的信仰，凭着为国家和民族献身的精神，用鲜血和生命进行

    “反独裁”“反卖国”的斗争。

        自“五四运动”起，每当国家民族处于危急关头，都有知识青年在信仰和

    精神支配下自觉献身。

        推而广之，任何一个国家和民族都有这样的英雄维系自己的生存和发展，例如印度的圣雄甘地，南美的格瓦拉，南非的曼德拉等等。英雄是国家和民族不可

    或缺的财富。

        看来，所谓英雄，就是能够为社会或他人福利而自觉献身的人。

        以这个定义衡量，知青是人数几千万，整整一代英雄。翻开古今中外历史，

    没有哪朝哪代出现过这样庞大的英雄群体。因为任何朝代促使社会进步的主体，

    不是“逼上梁山”就是利益驱动的自发力量。

        也正是我们这一代知青英雄群体，用自己的血水，汗水和泪水，用自己的青春和生命，充作了中华民族的当代基石，为中国从灾难走向繁荣富强作出了最大

    牺牲和贡献。

        然而，社会却并没有得这一代知青英雄正名，反而予以和限制，造成知青自身的思想困惑和精神压抑，更造成整个社会，特别是年轻一代的曲解和误会。这

    样就造成了社会信仰，精神和文化的断层。

        为了弥补这一断层的缺失，社会便沿用曾在知青年轻时代取得成功的经验，

    用陈旧的精神食粮喂养新型社会和新生一代。这不啻是刻舟求剑。因为每一种

    社会形态，都有这种形态的文化所孕育出来的信仰和精神。这种特定的文化，信

    仰和精神，不可能为另一种社会形态所直接接受。只有注入新型社会所要求的内

    涵，旧有精神和文化才能得以传承。

        需要强调的是，精神和信仰只是一种抽象的东西，必须经过文化的传播---

    狭义的文化艺术宣传和广义的行为模式---社会上层人士的以身作则和身体力行，

    才会被新型社会所逐渐接受。

        例如，岳飞的“精忠报国”。这是一种类似于儿子忠于老子所以忠于国家的

    爱国精神，它产生于皇帝=天子=救世主=国家=远祖这种逻辑所建立的信仰。岳飞

    所处的封建社会的文化也是与此精神信仰相适应的“忠孝节义”文化。如果拿岳

    飞的这种“忠君爱国”的精神信仰来号召抗日，能行得通吗？恐怕国人都会同意

    “攘外必先安内”了。为什么？此爱国非彼爱国也！

        又例如，计划经济造成的普遍贫穷的社会形态，培养了我们这代知青“艰苦

    奋斗”的精神，它的内涵是节衣缩食。我们顺应市场经济这一新形态的需要，将

    此精神注入新的内涵，即拼命工作提高生活水平。假如我们仍旧节衣缩食不消费，

    当年“艰苦奋斗，发展经济”的目的，在当今就变成破坏经济了。

        简言之，信仰，精神和文化，必须与时俱进才能得以传承。知青正是这承上

    启下，传承中国社会必需的信仰，精神和文化的一代人。如果否定这一代人，漠

    视甚至压抑这代人的精神，信仰和文化，必定造成信仰的真空，精神的荒原和文

    化的废墟，中国将进入“恐龙”社会。人类的本质就是动物，他永远都保持着动

    物行为的基本属性---利己，即“人之初性本恶”。且由于智慧，利己目的永远

    得不到满足。也与其它动物一样，保持着原始的欲望--食欲和性欲。又与其它动物不同，由于群居和智慧，食欲和性欲这两种原始动力派生出多种欲望，并且永

    远也不会满足。

        正是这些永远也得不到满足的欲望构成了一把“双刃剑”。它即是人类披荆

    斩棘不停发展的动力，同时也是人类自相残杀和掠夺的动力。人类为了不在自相

    残杀中毁灭，便制定种种契约---法律，制度和纪律。但毕竟这些契约都只能规定

    人类行为的下限，还需要鼓励下限之上的行为；以及维护契约不被众多人践踏--

    -毕竟“法不责众”，所以需要信仰，精神和文化补充。换言之，如果人类不被信仰，精神和文化所教化，法律，制度和纪律只是众人一推即倒的篱笆，人类社会

    将还原为自相残杀的以“恐龙”为标志的动物社会。

        正因如此需要，于是人类便抬出了基督，释迦牟尼和穆罕默德这群神仙教化人类要克制私欲，为整体生存而自我牺牲。

        知青精神与“五.四”精神和世界文明精神本质相同，就是为群体，为他人，

    为国家，为民族自觉献身的英雄精神。为阻止恐龙咬断中华文明，我们必须挺身

    高呼：知青精神万岁！

        （三）什么是知青文化？

         什么是知青文化？就象我们研究“中国文化”，“西方文化”，“玛雅文

    化”的方法一样，是指我们知青一代共有的行为模式，即广义的文化现象。但不

    论是哪种文化现象，必定都有某种特定的人文精神在其中起主导作用。毫无疑义，

    主导知青文化的，应该是知青精神。

        遗憾的是，什么是知青精神？此前从未正式讨论过，更没有被界定。那么知青文化便在自发的状态下，各自冲破坚硬的地壳，艰难的生长起来。

        自发产生的，毕竟是懵懂的情愫，原始的情感。所能表达的，多数囿于委屈，哀怒，激愤，或是对童真的向往，对纯情的怀念，对苦难的不堪回首。由于

    不明历史背境，也不知其社会根源，所以也说不清道不白亲历之事。真实倒象杜

    撰，既不能感动社会，也难以教化后代。

        自发状态下，产生多种广义的知青文化趋向。或以“同学会”“生日会”追

    续往昔的真诚；或以旧地重游，吊唁亡灵抒发人生感慨；或借喝酒打牌宣泄心中

    积怨；或以补文学艺追忆耽误的梦想；或以黄昏之恋补偿爱情的缺失----凡此种种，知青们在无可奈何下意志消沉，然而一致的愤世嫉俗又流露出心犹不甘的信

    仰。

        比较打眼的是狭义的知青文化现象，即以文学艺术形式表现的知青文化。它们有两种趋向。

        一种是所谓的“伤痕文学”。也许是悲剧具有更强的突破力，早在三十多年

    前它就撕开铁幕，开始告诉人们灾难的真相。可能是当家人担心，悲愤的泪水会

    融化奋发的力量，便叫它早早收场。

        另一种可称为“记忆文学”。以九八年武汉知青之友艺术团的《我们曾经年轻》开场，以这代人熟悉的旧时歌舞，唤醒了这代人的青春记忆。它公演的顺利

    和成功，影响了全国的知青同行。然而，后来的仿效者们，听不懂它主题思想指

    导下的弦外之音，以为唱唱老歌跳跳老舞就是知青文化。更有甚者，有人专挑那

    些旧时的“贡品艺术”，在同龄同行中炫服装，炫技巧，炫规模，远远背离了知

    青文化。反倒成了既无知青情感的共鸣，又无当今节目的惊艳，也无帅哥美女的

    “三不象”。

        这样的知青文化，不可完成知青精神赋予的历史任务。

        然而，任务是紧迫的，恐龙时代正在来临。

        我们的后代生长在这样一个社会环境：地面是我们的拼命劳作所提供的丰盛

    物质和独生子女的优越地位这样一片沃土，然而天空基本是一片文化废墟。这样

    自然而然生长出来的只能是一群“恐龙”。社会法则不可僭越：教化出人格，人

    才提升为人；未经教化，人就还是动物。

         无庸讳言，这二十多年的教化是失败的。年轻一代普遍具有的是动物性--

    --以自我为中心，只图无偿索取----与他们的恰好是相反的两个极端。他们所表现出来的行为模式也只能是动物的模式：自私，贪婪，懒惰，精神空虚，追求物

    欲，缺乏道德，藐视法律。

         我们必须探讨教化失败的根源。我在前面知青精神题目下探讨的信仰，精

    神，文化传承的规律所述：过时文化的精神传承，必须由当代人群用新社会形态

    的行为模式来实现。教化的失败正源于违背了这一规律。

         环顾四周，还有怎样的文化可以力挽狂澜？无可替代，只有我们知青文化。

                                                   王永宏

                                                   2011.7.5.

永宏朋友勤思索，

一家论断说心得，

重要论点细描述，

献给众友齐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