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林纪春
-- 发布时间:2009/7/31 16:27:00
-- [原创]情系陕北(插队生活回忆)之九
(九)
在情系陕北(插队生活回忆)之1—8小节简要叙述了插队生活的吃和住,从生活中“衣、食、住、行”的四要素来讲,还缺失衣和行两个方面,现就陕北农民的“衣”—着装追忆如下。
无论多么华丽的服装,其基本功能不外乎御寒遮羞和增加装饰美感。但在陕北这块相对封闭贫穷的地域,农民的穿衣却别具一格,在习惯爱好上形成另类的审美观念。
刚到村里时是冬季,我发现男人们的穿着为清一色的黑对襟棉袄,上缀雪白闪亮的大白扣子;而夏天穿的白粗布长袖褂子或齐肩无袖汗榻,上缀乌黑的大黑扣子,觉的特别扭,因为北京的白汗衫是钉白扣、黑色或深色的衣服钉黑扣,十分不理解,问老乡为什么反其道而行之?老乡说:“为美嘛”。可见“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和审美观念的别具一格。再者,陕北人爱穿用山羊或绵羊皮缝制的白板老羊皮袄或坎肩,不挂布面,外表就是熟过了的羊皮。土办法熟羊皮用小麻油(也叫青油),硬糜子面和芒硝,用粗糙的石片刮去干羊皮上残存的肉和脂肪,用上述三种材料的混合物来回揉搓皮板,直至皮子软化,然后阴干。此种穿法只见于黄土高原地区,配上头上勒着的白羊肚手巾,已成为陕北农民光辉形像的象征,为敏感的摄影家、文艺工作者所采用,送上画报书刊和搬上舞台。
40年前,陕北农民的衣料是自家婆姨、女子自己织的土布(又称老布或粗布),有婆姨、女子的人家几乎都有纺车和织布机。纺车是木制的,一个大轮,一个小轮,用羊皮绳或麻绳、木轴互相连接,原理类似自行车的轮盘和飞轮。大轮盘边缘有一手柄,小轮中心有一尖型铁锥,用手摇动大轮盘一圈,小轮中心的铁锥不知要转动多少圈,利用转速把棉花纺成线。
棉花在我国引进栽培的历史大约在宋、元时期,延安地区除宜川、延长、延川部分地区有种植外,其它县(区)均不产棉花,我所在的生产队恰恰就有少量的棉花种植。清明前后撒下棉子,十几天出齐苗后经间苗、锄草、施肥、打尖、掐棉桃等工序,到深秋棉桃呈棕色的时候会裂开突出雪白的棉絮,就可以采摘了,把棉花摘回后铺在苇席上晾干,这就是皮棉,把皮棉用轧花机轧去棉子就可以纺线用了。
把棉花搓成铜钱粗细,八寸长短的棉棒棒,婆姨、女子们坐在纺车前,左手摇动大轮,右手将棉棒棒往高转速的铁锥尖上轻轻一碰,优雅地向侧后扭动腰肢、轻舒长臂,拉出均匀的细细长线,随后,身体前顷,手臂回送,利用反转把线绕到套在铁锥上的活动线轱辘上,如此反复待轱辘上缠满线再换新轱辘。
纺好线后把线分上下两层在织布机上交汇,称之为经线。织布机也是木制,原始的大概可以追朔到宋、元时期,其原理、结构我也不清楚,无法详细描述,只是见过婆姨、女子们如何织布。纬线缠在梭子上,用两个梭子在两层经线前后来回穿梭,交汇在织布机上,每穿一次梭,脚要踏一次踏板,手要向前推一次横档,为的是把布织的致密。如此的手工操作,要把一根根细线织成一匹匹布匹,陕北妇女是多么的艰辛。
布匹织成后呈略黄的原始白色,如做长袖褂子或汗榻可以直接缝制,如做夹衣或绵衣则需要染,用一口大锅架上柴把水烧开,把染料放入,再加适量的食盐和醋,布匹放入水中煮约40分钟捞出凉干,就变色为黑布或蓝布用于缝制衣裤。
当时,陕北妇女不着裙装、短裤,也没有内衣、内裤,至多贴身系上一个“红兜肚”,上面绣花,五冬六夏单一的长裤和中式对襟袄。农民很穷,能买的起“洋布”的人不多,只有逢农历过大年(春节),如花似玉的年轻婆姨、女子们才能扯上一快碎花平纹布做一件中式对襟花棉袄,纽扣盘成小蒜疙瘩状,下装配黑蓝色粗布裤,在高原土黄的色调中增加了姹紫嫣红的亮丽,为窦情初开的我们形成了一道赏心悦目的风景线。
陕北的老人不分男女、不分冬夏,都爱穿清朝式样的大襟(也称偏襟)上装,下装为裤腰肥大、前不开口儿、宽松的免裆裤子,穿时折叠裤腰裤裆,腰上系布条或编织的线绳,叫裤腰带。此外也爱系“兜肚”,单一红色,挂在胸前护住腹部避免受凉。此种穿法亦多见于儿童。
陕北农村男人不带帽子,用白羊肚手巾包头在脑门上方系扣,夏季遮阳、擦汗,冬季御喊寒。写到此不由的想起悠扬的陕北“信天游”中“白羊肚手巾儿,哎……,三道道蓝,哎呀,见面面哪个容易,拉话话难”……。
陕北农村人穿鞋(当地叫“孩”)是自家婆姨、女子手工做方口布鞋,把破衣烂衫、旧碎布,用糨糊一层层糊在门板上,大约6—7层,晒干后揭下叫“咯被”,按不同的人和脚的大小,用纸样子比照剪出鞋帮的形状,面上贴上新布,用白布条缝口,再比照鞋底剪上5—6个“咯被” 鞋底片,也用白布条包边,用糨糊粘起,用针穿上麻绳纳鞋底,每纳一针都在长发中蹭几下,再纳第二针。做鞋的好坏、快慢是区别婆姨、女子巧、拙的唯一标准。曾有心灵手巧的同村女子给我做过鞋,确实穿着舒服、结实耐用,爬山越岭从不打滑。
随着时代的变迁,陕北人的衣着服饰早已与时代接轨,再也没人看着“别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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