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文本方式查看主题 -  中国知青网  (http://zqbbs.5ijt.cn/index.asp) --  纪实文学  (http://zqbbs.5ijt.cn/list.asp?boardid=6) ----  《摔跤》  (http://zqbbs.5ijt.cn/dispbbs.asp?boardid=6&id=21722)

--  作者：杜明 --  发布时间：2009/7/4 8:45:00 --  《摔跤》 《摔跤》     我的病终于好了，泻肚泻了半个月。原因是水土不服。好汉架不住三泡稀，半个月共泻了多少泡稀？     生病时来了个客人，此人沧州人，曾在南开区住过，一口天津活。和我们一个大队，见我们称老乡。可不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他讲了两个多小时，后来是泪流满面。他比我们年长，二十多岁的精壮汉子，一米七五左右的身材，看步相多少也练过点什么。为什么哭？受气。当地人欺生。这么精壮的汉子才拿0。8的工分。最后他说：“如果村里有人和你们拔公道，你们千万别应战。如果输了，村里人会以你们没力气为由压低你们的工分。更不要和他们摔跤，他们摔死跤，不以先倒地为输，是在地上打滚，以最后被压住起不来为输。”     我出工时已经起土豆了。别看泻了半个月，起土豆时我的速度竟是全村第一快。那个第二快的后生总是远远地向我挑大姆指。然后学一下我的动作。一天，起土豆休息的当口，一群后生拥着一个叫春和子的喊着要和知青拔公道。那个老乡的话真灵验！你看，这就来了。一个叫福仁子的叫得最凶：“知青们，你们谁上。”“知青们，你们没胆量了吧。”“知青们，你们有有力气的吗。”“知青们你们裤裆里没长X吧。”……越来越不象人话了。全村人也 都象不拔公道后面也就不干活了。谁都坐着不动，也不制止。     所谓拔公道类似掰腕子，两人盘腿坐好四膝相对。四只手象掰腕子似握好。分攻守两局。守方先压住攻方，攻方往上翻。然后交换攻守。     我实在没法忍了，村里人最看不起我这病了十几天的，认为我是最弱的。当时体重还不到一百一十斤。女生都比我重。但我有点干巴劲。昔日春和子是村里第一条好汉。结婚后生活没节制轮为二流。我想如果我胜了，知青的工分就不应低于春和子。四只手一握，我心里就有数了。我先攻，没用两秒就翻过来了。他红着脸非要他攻一次。两人差得比较多。他认输了。村里后生们一哄而散。     第二次是开会给知青定工分之前。还是福仁子叫阵。这回我不怕了，病好了有十几天了。我也略知拔公道的要领了。对手是铁后子。铁后子比春和子强一些。最后还是我完胜。评工分时虽然知青谁也没在会上出面说一句话，且有人以知青没技术为由想压低知青工分，但最在生产队长坚持下，终于男生定的是满分，女生0。8。这在全县是最高水平。     打场了，我真没想到事还没完。一天又是福仁子带一群后生叫板，这次要摔跤。拥着一个叫WXX的。那个老乡的话全应验了！我心里直骂。暗暗叫苦。WXX 就是起土豆时向我挑大姆指的后生。WXX 是车轴汉子，上下一般粗。一笑嘴里两颗虎牙。他父亲在押，解放前是土匪，三个人合伙杀了38个人，另外两人都崩了。被捕晚占便宜了，且没苦主。别看WXX 父亲在押，他却丝毫不倒秧。村里他只怕队长一个人。全村人除了队长谁都怕他。他性情刚烈，发开火五六个后生拉不住。全村第一条好汉，但他不合群。独往独来。不知这回怎么把他搬出来了。（第二年我两拔过公道，两人比了几次都是平手。谁也胜不了。我胜左手，他胜右手。若是第一次拔公道对手是他，我非输！当时是病刚好哇。）别看WXX这样，他有个好妹妹，也怪了，WXX每次犯浑却只有他妹妹能降住他。我向周围一看，心想如果他妹妹在场也许这事还有解。今天他们工作布置得太细了，他妹妹可能被一群女孩拉走了。全村人都在场面上，唯独少一群女孩。     福仁人越喊越来劲了。后来简直是骂了。连爹妈都请出来了。知青们脸色铁青，女生们气得脸色也变了。八个男生只有三个摔过跤，有一个比我稍强。我见他咬着牙正低着头。上！抬头是一刀，低头也是一刀！文革期间咱也不是没忍过。到了这穷乡僻壤还怎么忍？没有退路了。不要自己的尊严也要娘老子的尊严！我对K说了一句：“今天咱不光是输不起，咱也嬴不起，我要是嬴了有可能WXX会打架，你把握好了别打起来。咱就嬴了，以后咱过安生日子了。”     我们摔的是“学生跤”， “学生跤”仅仅是同学之间偶尔进行的一种游戏，或者说是一种锻炼方式。“学生跤”根本算不上会摔跤。这是逼上梁山。我想好了，我要尽量摔倒他，尽量避免和他在地上打滚摔死跤。    我上去一把抓住福仁子右脚一个“踢儿”，没等他完全倒地我又一把又把他薅了起来：“你他妈裤裆里要是长了X就咱俩先摔！怎么每次都是你挑事？”福仁子吓跑了。     跤是非摔不可了。WXX要摔死跤。事先俩人先抱好。我正愁如何进跨，这回正中下怀，我是左式。送上左跨。他抱好了，我把他脖子夹到腋下。这样我己经胜了一半了。行话说：宁输一跤，不输一把。我占了我最喜欢的把位了。他先是向后搬我，我用左脚挑他左脚，他好大的力气。我免强没被他搬倒。他正要向前搬我，我乘机掏出左腿给了他一个“大捌子”。他纹丝没动！。那感觉象是抱着一棵树打了个捌子。他使劲向前压我，我用左腿缠住他右腿拼命向后挺住。他又想改向后搬我，我顺势又是一个“躺钩子”。又似撞在树上。两次都是借力发力，可是两次都不成功。我一点没慌，立刻明白了，这小子力气太大，今天算碰上茬了。一定要让他双脚离地，否则抢上把也嬴不了。好在当时把位好我随时可用挑勾子，等机会一到我就把他挑起来了。摔过跤的此时也就松手了，他却下意识地越抱越死了。我只好一“变脸”砸了下去，也有人叫“大砸锅”。我重重砸在他胸上的那一瞬间他手松了一下，我乘机从他胸膛上一滚站了起来。又避免了和他在地上打滚了。我急忙后退两步作了一下总结：要让他双脚离地的想法对了，下一招是“背麻袋”。五、六个后生冲上去扶他，他俩手往后一轮。几个后生踉踉蹌蹌就被他甩开了。嘴里哇啦、哇啦怪叫不知喊什么，听起来却象日语。WXX 是没输过面的人，这回上脸了。他向我冲过来，我左手向后顺势一带，下蹲、倒把、转身、“搋”。这跤摔得太狠了，不是我狠，是他冲得太猛。WXX 没能立刻站起来，是一群后生把他扶起来的。WXX象疯了一样要拼命。那群后围成一圈用头顶在他胸、背上生死死抱住了他的腰。一个小组的男生也分别站在我左右。一个女生把我挡在她身后。此刻WXX 的妹妹出现了，一边看他哥哥伤着没有，一边骂那群后生。一群后生把他硬拉着回家了。     我清楚这是侥幸胜利，只因为砸在他胸上的那一瞬间他手松了一下。否则不知会多狼狈。保住胜利果实一定要躲WXX几天。他在场东面干活，我去西面。他在南面，我去北面。但即使两人距离50米开外他见了我也要瞪眼，真是个脾气大的。一晃过了好几天。一次我往草垛上背草，我低头背着一大捆麦草。抬头一看WXX正和福仁子坐在草垛顶上。这回不能躲了，我只好硬着头皮迎上去。WXX笑了，亲切地叫明明，并拍了拍身边的草叫我坐下。我紧紧挨着他坐下。“明明你摔得好‘花跤’。”他们称中国式摔跤叫‘花跤’。“咱是农民，摔跤干什么？留着这东西挣工分喂脑袋吧。伤着谁也不好。”我拍着他的胳膊和腿说。说完搂着他厚实的膀子俩人聊了一会。     从此WXX成了我的好朋友，他很仗义。从此只要谁和知青为难他一呲虎牙立马上去替知青讲理。如果他和别人犯浑我只要一喊XX他立马会恢复理智。除了他妹妹我也能管住他了。     压知青的工分就是想剥削知青。又何必对几个少小离乡的孩子一而再，再而三大动干戈？唉！机关算尽太聪明，没压倒知青反而给知青送来一个朋友，这朋友很仗义。

--  作者：杜明 --  发布时间：2009/7/4 8:50:00 --   一次得知下乡时的生产队长自杀了。心中十分悲痛。      老队长是贪农出身，共产党员，从朝鲜战场上回来的复员军人。他用复员费盖了两间房，给哥哥娶了媳妇。钱花完了，没钱给自己娶媳妇了，自己打了一辈子光棍。他最早是傅作义的兵。当时因为把兄弟被抓了丁，怕把兄弟在部队受气就和把兄弟一起当了兵。后来得了半身不遂，他嫂子也半身不遂动不了。他爬到嫂子门口交待了后事在门栓上上吊自杀了。给侄子留下一笔娶媳妇的钱。      他对知青怎么样？我一个字不写大家心里也会明了。他是个只知道听毛主席的话；听党的话的干部。我心目中真正的优秀的共产党员。我写到这里眼框里依然发热。      于是我想写一篇文章，真实的记录我了解的老队长。当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者我作文不好。二者村里太乱，对他有争议。这连村里的派性和公社干部都得写进去，写来写去不成文。但是，写这些时我把我想起的知青生活也记了下来。我突然想起来：写成上山下乡回忆录，老队长的形象自然会较完整地表现出来。      不觉写了几十万字。自己一看，显然不能发表。有些内容虽然真实却可能“踩线”。再过几十年恐怕就可以发表了。但文章如果写得不好，再过几十年没人看也无趣。故此想选出类型不同的，我认为是中等水平的局部在网上发了看看反映。     只是投石问路而已。

--  作者：莫旗知青 --  发布时间：2009/7/4 9:45:00 --   文章生动、细腻，反映出了知青在农村的基本情况。

--  作者：杜明 --  发布时间：2009/7/4 10:58:00 --   我插队的村过去是种大烟的地方。我们锄地时经常会锄出割大烟用的小刀，形状象个问号。文中提到的土匪可能就是与贩运毒品的武装有关。这个村排外太历害。老队长是贪农出身，共产党员，从朝鲜战场上回来的复员军人。这条件都不行，因为他也是外来户。也许是一沾毒品人性就变了。也许我们这个村和其它村有不同，那些年的确太困难了。

--  作者：龙行天下 --  发布时间：2009/7/4 13:01:00 --   一个特殊小村庄， 一段回忆思断肠， 一篇故事留些住， 其余全部登上网。 欢迎又一篇力作的发表!

--  作者：杜明 --  发布时间：2009/7/4 13:14:00 --   伤心地 第二故乡事忧记 月寒日暧人老矣 知青网上文字赍 知青泪 成珠矶

--  作者：海喜 --  发布时间：2009/7/4 15:29:00 --   文章写得好，诗做得更好！

--  作者：杜明 --  发布时间：2009/7/4 15:49:00 --   嗨，不登大雅。本想规规矩照词牌填一首词，回答龙行天下。构思到这里被拌住了：“知青泪”一句应该入韵。想了半天，写不下去了。我几十年没流过泪，但有泪水往肚子里咽的经历。知青咽到肚子里的泪和流出的泪都能在中青网上化作珍宝。想到这决定不改了，宁可沦落为打油诗，也要保留这一层意思。坛子里谁给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