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文本方式查看主题 - 中国知青网 (http://zqbbs.5ijt.cn/index.asp) -- 纪实文学 (http://zqbbs.5ijt.cn/list.asp?boardid=6) ---- [原创]我要读书(全) (http://zqbbs.5ijt.cn/dispbbs.asp?boardid=6&id=86418) |
-- 作者:时光行走 -- 发布时间:2012/12/22 22:59:00 -- [原创]我要读书(全) (上) 前几年有一个电影,叫“高考,1977”。 内容是关于下乡知青和文 革后第一次高考,这是一部只有50岁以上的人有可能感兴趣的影片。 虽然观众寥寥无几,虽然和当年的实际相去甚远,我还是看的挺投入。 现在荧屏上关于那个年代知青的影视节目,多数感觉拍的过于浪漫。不过这不是我今天想讨论的话题。 我没有参加1977年的高考。当时我已被选送并从石油学校毕业,在油田钻井指挥部工作。高考消息传来,心里跃跃欲试,队里几个有想法的工人也来找我帮助复习功课。此时油田通知,已由院校毕业工作的人不能报名,且在油田工作的欲报名也只能投考石油院校。意思是说你已经学习过了还捣什么乱啊?位置让给别人行吗?再说你也只能考石油院校,学过了再复习一遍,有病啊? 问题那是捣乱吗?那是再学一遍的事吗?那是要一个货真价实文凭的事,那是真才实学的事,那是摘掉“工农兵学员”帽子的事,那是大事。 没有报上名。找过大队长,不行。不过我估计如果真的拼命上窜下跳、挖门盗洞也能报上名。问题还在我决心不足,别怪别人。当年油田钻井系统确实没有同学报名高考,但是其它指挥部有,不但有而且还考到非石油院校去了。 至于其它原因,我那时正和现任“LD”打得火热,潜意识里还有如去上学至少一切计划均得推迟四年的想法,直接后果就是导致报名决心不足。对于年轻人,美色的潜在力量是不可低估的,红颜误国啊! 今天,我虽然号称知识分子,怀揣工学硕士证书。却没有在真正的大、中学校里完完整整的读过书,想起来就唏嘘不已。 上世纪70年代末我去山东矿业学院学计算机编程——当然是较简单的编程(那学校在泰安,乘机爬了次泰山)。置身真正的大学校园,坐在教室里听老师侃侃而谈(那老师是个右 派,也不是学计算机的,话说回来,老一代有几个是学计算机的?虽然不是正规科班,讲的却极好,广证博引、深入浅出。可见对知识而言,爱好比科班更重要,这一点在计算机这个领域尤其明显)。窗外阵阵知了声中浓浓树阴下的校园却给人极为宁静的感觉。那印象、体会、滋味,回来和“LD”大发感慨。 1966年小学还未毕业,即被卷入文化大革命中。其间上中学复课闹革命一年多,剩余的时间,就是“阳光灿烂的日子”。 装半导体收音机——从上房顶架天线装矿石收音机开始。 跑农村的稻田、河沟钓青蛙——导致我现在比较爱吃青蛙,牛蛙不行,太腻。连过大的青蛙都不好吃,肉粗。 去附近的军营斗狗——直接后果是如今我见到大型犬就心悸。 到游泳池当然包括河沟里游泳——今天游泳还行。 买一张汽车月票在城里逛来逛去,在当时的十大建筑前面留影。 当年有一阵对照相、洗相感兴趣,苦于没有自己的照相机。有个动手能力极强的同学居然自己动手做了个照相机,而且还能照出说得过去的照片,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1969年下乡,两年多后被调到机务排,驾驶东风康拜因(自走式联合收割机)。开始对内燃机感兴趣,让家里寄来本农用机械的书。苦读多遍,很多地方还是不懂,例如点火提前角等等,其实这只需要中学的知识。 麦收的时候,康拜因忙不过来,佳木斯知青老许许旅长想了个“歪点子”。跑团部修理厂做了个皮带轮换下康拜因上相应的皮带轮,但是这个轮和那个轮不一样,尺寸不一样。改变了传动比,加快了轮子的转数,相应提高了机器的效率,让连长一通表扬。现在回想这革新真简单,可那时我也是大为感慨:文化不一样脑瓜儿还真不一样。 我问许旅长:你改了轮子的尺寸,转数上去了,效率是高了,发动机带得动吗? 自我吹嘘一下,直到今天感觉当年这问题还是问得挺内行的,康拜因设计时发动机和所带动的机构是应当有个合理匹配关系的。 许旅长狡猾的一笑:带不动顶多把发动机憋熄火,咱们都先回宿舍睡一觉。 然后一收笑容:不行重改个尺寸再做一个试呗,旧皮带轮还不有的是。 我当时以为他计算过呢,原来也是“招摇撞骗”。文化不够闹个小改小革还行,复杂点的就只能“摸着石头过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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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龙行天下 -- 发布时间:2012/12/23 9:06:00 -- 读书一生成心痴, 大学殿堂眷恋时, 闲看同学做相机, 下乡琢磨改革事。 |
-- 作者:时光行走 -- 发布时间:2012/12/23 11:12:00 -- [原创]我要读书(中) 1973年,突然有了消息,要开始推荐上大学了,而且是自愿报名,考试录取。 这消息对我太重要了。以前连里也有过推荐上学的事,那是1972年。那次大概是多数知青第一次听说选送上学的事儿,据说1971年就开始有少量推荐上学的事,但这和咱这样的草民离的太远,听都没听说过。不管1971还是1972,只要不允许自己报名,那就离我太远了。当时连里的各个舞台大多为老三届把持,我大致还处于半迷迷噔噔状态。这种事情基本都是半暗箱操作,有的人走了好长时间我们才知道。 这次标准程序是这样的,团里给每个连队几个名额,第一先要自己报名;第二要群众评选同意、领导批准;第三,这时你才有资格去考试;第四、第五其后的评卷和录取就不是个人可以左右的了。 我也就是个小学毕业的水平,但是,我想去读书。 文化水平怎么办?当年的佳木斯知青老才告诉我:大多数人的水平都不会好到哪去,一定要试试,只要能按分数录取还是有机会的。 老才的经典语录是:如果我们努力,我们不一定成功,如果我们不努力,我们就一定不能成功。 后来经多年辗转,我和老才两家人又在北京会合了,今天的老才已是某医院的心血管专家、主任医师。 老才是重点中学的高中生,一场文革彻底打碎了他的大学梦。但是他没死心,曾和我说:早晚大学还得招生,而且不会等得太久。 高中生和小学生看问题就是不一样,这不是等来了吗? 文化水平的问题由老才协助解决,他自己复习之余给我突击补习。主要是数学,当年只考三门,政治、语文和数学。政治、语文只能靠自己,反正那时天天开会讲政治,已经讲了好几年了。 于是我开始了有生以来第一次真正的拼命学习,虽然也不过是最基本的初中数学。 时值麦收,正是康拜因手最忙的时候。每天早晨不到五点我们就已经在地头保养机器了,等到太阳出来把麦子上的露水晒干就下地收割。收工没点儿,什么时候露水出来什么时候收工,一天三顿都在地里吃。 别人是眼睛一睁一闭,一天就过去了。我这儿是眼睛光睁不闭,一天生熬过去。回到宿舍就差不多夜里十点了,不能睡觉,得到连里的小学校去,教室里老才正在那等着复习呢。一直熬到两点左右才能回去,躺下眼睛还没闭上呢,五点又到了…… 第一次看见满草稿纸陌生的数学符号,尤其是第一次看到那个平方根号——“ 很快我这里就见成效了,眼睛肿起来了,长一个大针眼——麦粒肿,麦收收到眼睛这来了。 从此以后那儿就成了我的薄弱环节,只要一上火,眼睛那儿就鼓包。 这针眼长得真不是时候。说实话,那时想上学,本身动机就有嫌疑,什么嫌疑?不想扎根边疆的嫌疑。推荐上大学的条件最重要的是政治条件,就是“具有牢固扎根边疆思想”的同志才应当被选送上学。简写就是“想不走的人应当让他走,想走的人不能让他走”。你说这多绕人啊?我这想走的,首先要摆出不想走的样子,摆出一副志在边疆的架势。 不能耽误麦收,该几点起几点起,该半夜回半夜回。自己的小九九得揣在心里,半夜回来再办正事。正事还得办的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明明是所谓“响应国家号召踊跃报名上学”,搞得像个地下工作者似的。 可我这眼睛一肿就原形毕露,想欲盖弥彰都不可能了。一见面人家是这么招呼的:你小子想上学急的眼睛都肿起来了!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这时候体会到做贼心虚的滋味了。 平头百姓有平头百姓的好处,平时不起眼,不得罪人,不威胁到某些人的利益,人家也不和你过不去。虽然急出了个大针眼,最后群众推荐时兄弟还是得以高票通过。 不管能不能考上,考试前一天走在通向团部大路上的人中有我一个——我们连离团部有20多里路,必须提前一天住到团部才能赶上考试。 那条走过多次的路。看朝鲜电影“卖花姑娘”走过,看罗马尼亚电影“多瑙河之波”走过,去团部修理厂修康拜因走过。今天为自己的命运挣扎又走在这条号称国防公路的砂石路上,但是今天的走和往日的走心情大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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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龙行天下 -- 发布时间:2012/12/24 8:49:00 -- 老高中生作鼓励, 全靠业余时间习, 眼睛熬成麦粒肿, 信心百倍参考去。 |
-- 作者:塔松 -- 发布时间:2012/12/24 12:41:00 -- 我很赞成老才的说法,如果我们努力,我们不一定成功;如果我们不努力,我们就一定不能成功。绝不能未试自先死,困难是靠人克服的,否则永远没有出路。机会是给予有准备的人的。 |
-- 作者:时光行走 -- 发布时间:2012/12/24 22:05:00 -- [原创]我要读书(下) 说起我的考试,既可笑又可怜。 实话说,那年的所谓考试,说是初二水平都勉强,只能说有涉及到初二的知识。咱现学现卖,感觉数学考得还凑合。考场出来一对题,心里有点沾沾自喜,挤在人堆里暗暗压着兴奋听别人对题说事儿。突然一个“…X…”钻进了我的耳朵,我激灵一下,灵魂出窍,懵了。 考场上的一个疑问一下明白了。当时在考场上不知怎的,突然头脑短路,不认识“X”是什么了。也不怪我,诸位应当记得,当时的老式印刷体大写英文字母“X”,那叉子四端的四个小横特别长,上边的两个小横和下边的两个小横各自都快联上了。 在我的眼里就是联上的。说是联上的吧,中间似乎还有点分开,是印刷质量问题?如是质量问题也不该几乎所有的“X”都这样啊?就算是联上的,那这个字母念什么啊?想想自己知道的有限几个字母,没有长这样的啊? 真不能怪我,小学没有英语课,中学英语等于零,那会搞清大写小写?山寨式突击数学自然都是用小写,谁知道这“X”的大写上面长出两犄角下面露出两蹄子。 绞尽脑汁也没想明白,时间不等人,按最可能的想象应该是“Z” !怎么会和“Z”连上啊?诸位还应当记得,那时的手写体大写“Z”腰上有个向右的小捺 。如果卷子上“X”的犄角确实应当是联上的,蹄子也确实应当是联上的,那腰上那个小捺也可能因为印刷质量看上去长了点,那这“X”就是个“Z”。 这就是思维定势,就往自己感觉的方面琢磨,旁边放着“X”就是不往那琢磨,非要一条道走到黑。 什么叫头脑短路,这就叫头脑短路。 不管怎样,反正我就这么写了,也这么答了。所有“X”都写成手写体大写“Z”,还自作聪明把所有手写体大写“Z”腰上的那个小捺故意写长点,以示和卷子上的一样。 这就是土八路和正规军的区别,也能打鬼子,可老百姓看着有点不放心。这就是山寨版和央视版的区别,都能让你感官愉悦,叫的价钱就不一样。这就是自学成才和院校毕业的区别,都有文凭,可在别人眼里含金量就是不同。 不能怪我,土八路有土八路的苦衷。以前看过一个帖子,说当年农村的百姓不懂大学学历的等级,一律认为大专就是大学。这哪是农村百姓不懂,我也不懂。毕业到油田工作好长时间后我才知道原来大学学历还有“大专”、“本科”之分。 从此我陷入了永远拔不出来的猜想之中。把所有“X”都写成“Z”到底算对呢还是算错?其实,作为一个未知数的符号把它写成什么都不会影响最终的结果。但是如果判卷老师只以标准答案为准呢? 后来到了学校,我还是想弄明白。有一次问数学老师是否知道我们当时考试的成绩,老师点点头,我说可以告诉我成绩吗?老师摇摇头。 有了这个“X、Z”疑问,等待的日子对我就更加漫长。 让人眼花缭乱的政治形势也搅进来加长了等待的日子。突然冒出个张铁生,以一张白卷打乱了千百万人的上学幻想。看到报纸上有关张铁生的报道,文质彬彬的老才也一反常态破口大骂。 真是一只老鼠搅了一锅汤。 政治上的眼花缭乱就是让人晕头转向,一阵群魔乱舞之后,张铁生之辈如愿上学,我们也终于等来了通知。 政治有时也有好处,由此带来团副政委在我们连蹲点搞什么运动,由此带来的副产品是我们连上学名额多达六个,由此带来我这无名鼠辈也有可能混入读书人的队伍。 我可以去念书了,但是那个数学成绩到底是多少呢?也许我那个数学也等于一张白卷? 还记得所有上学的人集中到团部被训话,回来的路上大家挤在一辆卡车上。一个被北航录取的知青正在我对面,脖子上挂个“军挎”,就像文革时马路上的“小混混”,不同的是小混混脖子上军挎里藏的是菜刀。面对大家羡慕的眼神,准北航工农兵学员目光坚毅、天下无我。 学校是重要的,但是,人是更加重要的。老人家说:只要有了人,一切人间奇迹都可以创造出来。 正所谓师傅请进门修行在个人。 我常拿“LD”的弟弟举例说事儿。遥想当年,我正和“LD”打得火热时,她弟弟开始读书,读电大英语单科,那时她弟弟在江西某三线军工厂工作。遥想前几年,我家孩子读大学,她弟弟还在读书,读博士后。这几十年追求知识和学历的路程可谓漫长。成教中专、成教大专、成教本科、在职研究生、在职博士生、博士后,最终修成正果,成为哈尔滨、杭州两所高校的教授。 我没有毅力熬那样长的时间,只能坚持到见好就收。但和“LD”对她弟弟的寒窗苦读给予了持续声援和短期陪读。他在青岛海洋大学读博士时我们全家住在博士楼游览青岛,他在武汉中科院水生所读博士后时我们住在武汉大学博士后楼逛遍武汉。我尤其对武汉大学的建筑印象深刻,太漂亮了。他举家迁往杭州,我们也赶忙去凑热闹。当时对该城市印象不好,西湖边人太多。 虽然当年去的只是个中专,大庆石油钻采学校。若论条件,大概是当年条件最差的学校了。但是,从此我总算挤进了读书人的行列,开始摘掉文盲帽子。 |
-- 作者:塔松 -- 发布时间:2012/12/24 22:35:00 -- 不管是啥学校,到底圆了自己上学的梦!是一个幸运儿! 祝朋友平安节平安!圣诞节快乐! |
-- 作者:龙行天下 -- 发布时间:2012/12/25 7:56:00 -- 参考之后也纠结, 字母不知标准学, 总算挤进读书队, 不如妻弟坚持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