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聊斋

　                    他们喜欢开会 

    上午近九点，国药公司办公室的方主任走进电信局会场，参加市计生委组织的某领导同志重要讲话分片传达会。方主任签好到，领取了一个真皮公文包，包内除了一份领导讲话材料外，还有东道主赠送的一只最新款式手机。昨天上午，轮到在国药公司举行什么片会时，方主任发给每位客人的纪念品是一支野山参，并按惯例，付给赶来主持会议的市委宣传部某处长“讲课费”888元。难怪上上下下都在说：开会真好！

    会议于九点零八分正式开始。主席台上，一位老太太戴着老花镜慢条斯理读材料，只见她嘴皮一开一合，却听不到半丝声音——咳，麦克风是坏的！

    台上哑巴，台下喇叭，人们三三两两开小会，或嗑瓜子，或嚼腰果，或学赵本山，或哼周杰伦，混合而成一片嗡嗡嗡嗡声。只有方主任紧闭嘴唇，神态严肃，两眼、两耳自始至终注意着台上。

    中午十一点三十八分，全体参会人员准时来到本城著名的湖鲜馆，领受主人订的工作餐。豪华的环境啦，丰盛的菜肴啦，热闹的场面啦，这些都不足为奇，值得一提的是聚餐时方主任的反常表现。看，他独占一瓶法国红葡萄酒，不用杯子，直接抓起瓶，仰着头颈，“咕嘟咕嘟”一饮而尽。喝罢，他将一盘刚上桌的清炒虾仁端到面前，旁若无人般一匙一匙，通统送到自己嘴里。接着，他又擅自承包了桌上仅有的一条清蒸白鱼，竟连骨刺也不吐，整条囫囵吞进肚。之后，他抹抹嘴站起来，不打一声招呼，大模大样离开了。

    同桌的会友食客先是目瞪口呆，继而纷纷戳他背梁——

    “哼，这家伙听会时一本正经，不料吃相这么野蛮！”

    “一点不讲究礼节，不晓得羞耻！”

    “要不是看在那支野山参份上，我早就当面刺他了！”

    “以前他顶多只喝小半瓶啤酒，从来不碰鱼虾，说是吃了鱼虾皮肤会过敏。今天他怎么变态？”

    “我发觉他今天没讲一句话，奇怪，他本来是门机关炮哪！”……

    方主任回到家里，老婆阿妮亲热地迎上来，脱掉他的西装，扯去领带，解开衬衣纽扣。方主任一动不动，乖乖听任阿妮摆布。

    惊人的一幕出现了：阿妮按按方主任的左乳头，“啪”的一声，左胸裂开，弹出一只小抽屉，里面是晶莹喷香的炒虾仁，还冒着热气哩。按按右乳头，“啪”，右胸的小抽屉也随即弹开，露出整条白鱼，起码有两斤重。阿妮挺喜欢吃这两样东西，但平时一直没功夫去买，买了又愁烧不好，现在终于可大快朵颐了！

    原来，方主任是机器人，阿妮则是机器人之母。女博士为了解除夫君方先生每日开会加赴宴之累，让他能够呆在家中安心写作，特意设计、制造了这具机器人，她叫它“开会鬼”，今天是首次试用。

    尝过湖鲜，阿妮想了解别人对开会鬼的感受反映，于是拉了拉它的左耳朵。听，开会鬼张口发声了，说出来的便是它收录的同桌们的背后话——“哼……今天他怎么变态……奇怪……”阿妮心中有数了，立刻拿起螺丝刀，调整开会鬼头皮下面的线路，使它成为一个善吹牛、守俗习、能合流的本真的方主任。今天下午，市防汛办要在商业银行总部召开交流会，据悉，银行财主将送给每位来宾一枚纯金兔年纪念币，会后宴席规格也颇高，也许上澳洲大龙虾呢。女博士把握很大，这次开会鬼去了，肯定不会露出丝毫破绽。

    真正的方主任从书房出来，手拿一只高脚玻璃杯，笑眯眯踱到开会鬼前面，刮刮它的鼻梁，三秒钟后，鲜红的酒液流出鼻孔，注满杯子。方主任再扯扯开会鬼的右耳朵，顿时，它的两颗大眼珠变成两片小屏幕，显示出会场上、餐厅里的种种景像，包括自己替身的不雅吃相。方主任边品美酒，边观丑态，边构思杂文新作，嘿嘿，题目呢，化用李后主那句有名的词，就叫《腐败会风何时了？危害知多少？》……

开会弄个机器人，

录音录象收礼神，

好菜好酒全存下，

回到家中慰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