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石码夏荷
-- 发布时间:2008/11/26 17:08:00
--
看看山风是怎样将美女知青削成一个土罐的
夏荷
菲菲打开尘封几十年的老相册,一页春雨,满集冰霜。
最让我激动的是,我那一张“菲菲同学存”,感慨万千,喜悦参半。菲菲说,这是我的初中的毕业照,我送给她的,我们不同班,但同在校文娱队。这张照片应该是我读初二年下照的,或者初三年上照的,毕业前夕不可能,反正是初中毕业照。菲菲舍不得还我,她说要保管费,我说:“行啊,42年,一年100元。”多珍贵的老照片啊,千金难买我的豆蔻年华。
如果减去42年,我将直升高中;如果减去32年,我将在中国一流大学完成硕士学业;如果减去22年,我将在世界级顶尖科学领域做出杰出贡献,或者像朱蓬勃那样,转行成为名噪一时的歌唱家;如果减去12岁,我将荣鲁迅文学奖的殿堂,唤醒国民的独立意识,做一个纯粹意义上的人。
最让我自己瞧不起自己的,是我那张作秀的留影,九龙岭下,浮山农场,食堂后面,昂首向西北。信不信由你,喝西北风也能长成这般粗壮,活脱脱刚出土的番薯,傻乎乎的,你臭美什么?一代傻妞不知苦。
最让我自己嘲笑自己的,是那张在水电站前的合影,看看前排右二那个,像不像马列主义的农村女干部?
最让我欢欣鼓舞的是那张“我们学习在一起”,菲菲她们班十个美女的合影。七班是体育班,美女如云,都是模特身材和明星容颜。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啊,想当年,九龙江的水有多清澈和甘甜,石码的风有多柔和。菲菲是我们年段的美女,自然是我们浮山农场第一美女知青。
最让我悲哀的是那些着假军服的红卫兵照片,看你如何忠诚,也难逃被赶出城的命运。蒙太奇手法诡异多变,镜头突然转到那“我们战斗在一起”的照片,七个男生,八个女生,一律臂佩红袖章,手执语录本,一派奔赴前线“保卫党中央,保卫毛主席”的架势。16岁的娃娃,一夜之间梦想成真,都成了革命者,不知天高地厚,却心比天高,脸比地厚。激情燃烧的岁月,烧毁青春的一把火,一场历史大厄运的前奏。
最让我悲伤的是菲菲那一张张浮山农场的留影:
菲菲、宝琴、毅容,头戴假军帽,胸佩毛主席像章,已经当农民了,还乐呵呵的,看疯狂年代,红色魔咒强大无比。还是她们仨,蹉跎岁月,青春的容颜极速褪色,不是《浪漫的故事》里唱的那样“渐渐老去”。
菲菲和水英的合影,已见老去的速度,似乎是一场比赛,看谁老得快;一转眼,在跟宝琴的合影里,菲菲的头发开始凌乱起来,梳妆打扮已经失去意义,九龙岭的山风跟刀一样锋利。
刚到农场的那阵子,菲菲、宝琴、毅容、丽旋都是一等美女,比比看,四大美女,谁的命运最好?不是我说的,半斤和八两,知青难逃岁月对命运的剥蚀。
看看菲菲那二张最有研究价值的相片,村姑的标准相镶嵌在九龙岭下那个水池边,看看山风是怎样将美女削成一个土罐的?我满腹酸水,岁月无情,还是人无情?文革后遗症谁来心理干预?
2008-11-2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