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建国找到红梅：你别再去支书家了，外面乱传。

红梅认真地说：怕什么，支书是贫下中农，咱得认真地虚心地向他们学习。

建国说：我是怕------

红梅：心里没鬼啥也不怕。

红梅看支书家的女人不方便，时常和燕去她家帮忙干些家务，向贫下中农学习就要落实在具体行动中。一来二去村里开始有了风言风语：看见了吗——人家那丫头多机灵，攀个高枝儿，将来吃香的喝辣的，不象那几个傻小子，傻丫头的，光出大力气有啥用。

窦支书心里有一盘打得精响的着算盘珠子，要是能找个城里的丫头当儿媳，不但有了城里的亲戚，还省下不老少的财礼钱。

农村穷，穷得只能混个半饱的日子，哪有闲钱送财礼，被逼无奈实行了换亲，雨来上没姐下也没有妹子，支书家的这棵老树上就孤独一枝，虽说家里有点存星儿，当然要是能娶上个不花钱又俊俏的媳妇，那是最好不过了的天大美事了，他心里一直盘算着这家里的头等大事，在看见红梅的第一眼时，他就有了这种念想。他知道红梅的爸妈现在落了披，戴上了黑帽子，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知道哪天就又变了说法，再说了，红梅家现在遭了秧，现正好是咱贫下中农搭她一把的时候，娶到咱家还怕啥，咱是上数七辈贫农出身，革命着哩。要不是红梅家里遭了秧，怕是见不到她，更别提能娶了她哩。

村里的大嘴婶子是个能说会道的人，在五里八乡算得上是个有名的红线媒婆，一天她扭达扭达来到知青点，一屁股坐在女生的土炕上，对红梅说：婶来瞧你来了，有件事，婶跟你唠唠——

红梅问：啥事，婶你说。

红梅你今年十八了吧，在俺们农村，闺女到这岁数就不小了，该找婆家出门子了。

红梅一听红着脸说：大嘴婶，你说啥那，我还小那。

十八——在你们城里算小，在俺们乡下是正好，过了二十算大了，到了二十五六，难嫁人哩。

大嘴婶笑着继续说：都这样，大姑娘一提这事就脸红，当年呀，俺也是这个样子哩。她盘着腿双手放在膝盖上认真地说：红梅你婶在村里已经说成十几对了，今儿给你说婆家的事，是支书托俺来的，他家的雨来看上你了。

红梅一听当时就把脸子掉下来，她说：婶——你跟支书说，俺是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不是搞对象的------

大嘴婶说：支书说了，嫁给雨来，不是能更好地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吗？

红梅说：不行，坚决不行！

大嘴婶见没说动红梅，她下了地迈过门坎，回头对红梅说：支书的话俺可给你代到了，你好好思量吧，要不是他找俺，俺才不来说这门亲那。

红梅对那屋喊；建国——出来一下。两人站在院子里小声地说着话。

建国说：怎么样，我说你还不听。

红梅甩手生气地说：现在还说这个有什么用，你说咋办吧？

建国低着头没说话，红梅：你不管是吧。

建国：我不是再想怎么办吗。

猴子从屋里跳出来对建国说：到这节骨眼儿上了，还能怎么办，挑明了，让他们别惦记不就得了。明天我去乱嚷嚷，这活儿交给我，你俩同意就行了？

谁也想不出来好办法，让猴子去广播吧。

第二天在村头老槐树下上工的地方，猴子成心地对大嘴婶喊；大嘴婶子，您了也给俺找个对象吧，俺都急得夜晚睡不着觉挠墙皮哩，人家红梅和建国在学校就搞上对象了，俺们都管他俩叫：‘小俩口’，对吧，建国——！就俺长得猴样没人要，大脚婶——您老疼疼俺吧。猴子入乡随俗得意地把我说成俺。村里的男女老少听得哈哈大笑------

支书听了下巴颏子砸到脚面上，狠狠地瞪了猴子一眼大声地说：干活去！稀粥还粘不上你的嘴巴，俺看还是没累着你个龟孙儿！

西川洼窦姓是大户人家，十有七八都姓窦，七大姑八大姨的都连着亲，所以，窦支书的根基很硬，傍姓人家在村里说不上话，也没有人能听得进去。要是在西川洼得罪了姓窦的，那在村子里的日子是可想而知了。

自从猴子把建国和红梅搞对象的事说出去以后，建国就开始遭秧了，队里的起马粪挖猪圈总是少不了他，支书笑喝喝地对他说：年轻娃——吃点苦，这才象个向贫下中农学习的样吗。

冬季，农村没啥活计，但干革命不能闲着，公社把年轻劳力集中起来大搞农田水利建设，猴子和建国跑不了，用支书的话说这是革命青年煅炼的大好机会，临走时支书笑着拍建国的肩膀说：好好干！笑得让人心里发毛。猴子说：这老王八崽子的，整咱那！

知青娃没办法呀！阴险的老支书！！

支书派人来说媒，

知青坚决把她回，

于是开始整起人，

二位男生最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