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文本方式查看主题

-  中国知青网  (http://zqbbs.5ijt.cn/index.asp)
--  记忆与珍藏  (http://zqbbs.5ijt.cn/list.asp?boardid=108)
----  [原创 ]蹉跎岁月 知青情结(三)  (http://zqbbs.5ijt.cn/dispbbs.asp?boardid=108&id=94491)

--  作者:海雨天风
--  发布时间:2013/7/29 10:15:00
--  [原创 ]蹉跎岁月 知青情结(三)
 

       蹉跎岁月  知青情结(三)

                                                                                                                              ——知青生活纪事

                                                                                  ˙海雨天风 ·

 

      在此章节的开篇,我还要说:对于那段上山下乡的知青生活,有不堪回首者,——但我却每每咀嚼回味。那个特殊年代阴霾笼罩下的艰辛岁月,那段苦中有乐的日子,但凡经历过,都是一笔精神财富。

 

                                                                            之一:从两本日记说起

 

      一次闲暇无事翻出下乡期间在知青点写的两本日记,令我大失所望。其中多是某年某月某日的简单记事;或者是“虚心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扎根农村干革命”之类的豪言壮语;再就是学毛著、学马列、学习“梁效”文章的心得体会。在日记中,看不到我内心情感的真实记录;看不到知青生活中人物事件的来龙去脉;看不到相应的场景情景;更看不到有关人物对话、人物语言、情节细节及心理状态的描述。在那个“以阶级斗争为纲”,“极左”思潮盛行又大兴文字狱的年代,人性被扭曲人的真实情感被压抑且不敢有半点流露…… 这使我自然联想起文革期间,我们几个野孩子到襄阳古城墙上野跑,明明看见前面一对男女正坐在那儿谈恋爱,走近却见他们背相分开,各自拿出红皮的《毛主席语录》装模作样地看起来。——唉!人啊,有时不敢流露真情,却要带上假面具也是迫不得已……

       我愤而撕碎并将这两本日记化为灰烬,任它随风飘散。唯一留下地是当年随笔所画的几张农村小景及农村人物、动物速写。

       在一个比一个“革命”的“极左”岁月;在一个个知青踊跃争当“邢燕子”、“金训华”的“英雄年代”,不仅在我们知青点,其实在其他知青点也一样一个个高喊“扎根农村干革命,广阔天地炼红心”!实际没人愿去身体力行,更不甘心将其追求知识、理想抱负泡在水田里。

       但是真情是难以遮掩的。一次,潭湾大队书记派我去距离知青点十多里外的砖庙中学,帮该校画有关展览挂图。大概画了十多天,(其间,常有老师学生围观。我还应邀画过几张人物肖像速写)在一顿好饭好菜招待之后,所在农村中学的校长很诚恳地找我谈话,要我留下当老师。我当时想:一旦在此当老师,就等同在农村扎了根。我当即回绝了此事。当时具体讲了些什么,我已记不清了,但离开那所学校返回知青点的感觉就像胜利大逃亡一样,此事至今记忆犹新。

       真情的流露是要付代价的。记得1976年上半年,农村当地为吸收我入党,专门派人外调,把我祖宗八辈翻了个遍,查实我既不是“黑五类”,又不是“走资派”子女,而是城市贫民出身,一般干部的后代,且在上山下乡劳动学习中表现突出。当地党组织决定吸纳我作为“无产阶级先进分子”。于是,我在兴奋中正式填写了“党表”,经所在村党支部批准上报小河公社党委。但是,直到1976年底我从知青点应征入伍时,入党问题也没批下来。后来细想原由:大概与我以上的真情流露不无关系吧。尽管后来我在特种兵部队一年后即已解决了入党问题;尽管在改革开放的今天“入党”已非难事,但在知青点“入党”的那一经历,使我纠结良久。

 

                                                               之二: 知青点的劳动生产

 

       前面,我在《知青点的衣食住行》中对此已有所记述,现在本章作为重点。

       我们知青劳动生产大致分三个部分:一是在驻地林场的林地里劳作;二是阶段性地下到各自所在的生产小队帮忙干大活;三是被派工参加兴修水利和大寨田。

      每逢农忙时节,也是我们最辛苦的日子。知青们都回到各自所在的生产小队,与村民一起抢晴天、战雨天,以不误农时。开春雨水下来,大田里用作绿肥的红花草籽、绿花草籽一片一片生长得象一尺多厚的地毯。等农历的“惊蛰”刚到,我们就忙活起来。犁田耙地的活儿有村上的老把轼干,我们就跟村民比着干起挑粪、送肥、挑秧、插秧的活儿。在当地秧田的泥水里蚂蟥很多,干一会儿,两腿就爬了三五只蚂蝗,用力拍打打不掉,就用手把吸血的蚂蝗生扯下来。鲜血一道道顺着腿杆往下流。最初,女知青们吓得不敢赤脚下田插秧,后来看看正忙插秧的农家男人女人们只是抬头笑笑,把蚂蝗不当回事。于是,大家只得不好意思地接着插秧。干了些日子之后,渐渐地把蚂蝗叮咬也不当回事了。

      我们下乡的地方种“双季稻”(一年种两季)。三夏时节,刚刚抢收了成熟的早稻,又紧赶着犁田、灌水、整地、抢插、抢种中晚稻。一块水田插下来,累得腰直不起来,就用两手撑着田埂脸朝黄土背朝天地歇一会儿。从额头滚落的汗珠子漤得我睁不开眼,用手一抹,一把把汗水滴在水田里。等起身洗净泥腿子,发现我那双新买的深筒橡胶鞋不见了,田埂上剩下的只是一双破旧胶鞋。事后得知:我们知青中有三人胶鞋的遭遇与我类似。我当时想:俗称“饥寒起盗心”,但更有“饿死不做贼”的呀。难怪毛主席说过:“严重的问题是教育农民”。结果,生产队长为此日妈道娘地把农家男人媳妇们厉声痛骂了一顿,算作“教育”。——此事就过去了。

      除三夏“双抢”(抢收抢种),我们林场还有自己的“四季歌”。

      我们所在林场有一片松林、果树要人经常管护。夏季喷药、除草;秋末整枝、追肥;冬季挖树窝,挖树槽以备春来植树。还有:就是在坡地上种芝麻、种玉米、栽种红薯秧,并且适时浇水、打芽、拔草、翻藤等。

      冬季农闲,知青组长于兴海带领几名请战坚决的热血知青与潭湾大队几名基干民兵组成青年突击队,到湖北保康县的赵家山、南漳县的贫困山区去热火朝天地兴修大寨田。听说,那是狠下力气的艰苦活儿。留下的我们大部分就在知青林场喂牛、喂猪、挑粪、种菜、耕整林间的田地或者打砖坯等等。

      说起打砖坯,一次我险些为此丧命。

      我们在农村当地打砖坯与别处不同:首先要把一块留有稻茬的稻田里的水排干;然后牵来水牛拉着石磙在上面反复碾压;再用一具一米多长带把的利刀,利刀由一人掌控(刀上装两铁环引出牵引绳)分别由两人拽着,就这样在石磙压好的地里纵纵横横地划出一道一道格子;再用平铲把这“格子”铲起来就成了砖坯。记得那天我赶车驾辕套着大牯牛,正拉着满满一车砖坯爬到坡上平地,忽然大牯牛拉起我驾辕的重载狂奔起来。加速滚动的车轮被树桩子一绊导致车驾转向,结果:我被转向的车把挑出车外的稻草垛,然后又从稻草垛滚落到地上。当时直觉胸口疼痛两眼发黑,片刻什么也不知道了。事后才知,这一场面把在场的农友都惊呆了!突发事件的起因是:不知谁在不远处栓了一头牯牛。(乡民们晓得两头牯牛相遇要打斗。)由我驾辕拉车的大牯牛正累死累活气儿没处撒,一见对头就牛眼冒血地冲了过去。那头悠闲的牯牛自知不是对手,挣断栓绳跑了,才避免一场灾祸。所幸多年来我胸部因此无大碍。

      冬天来了,我们知青集中在北岗上挖树窝、挖树槽。尽管一镐下去一点土渣,结坂的硬土把手磨起水泡血泡,但是不服输的知青男女你追我赶,为完成任务比着干。——硬要在“广阔天地炼红心”。尽管一双双稚嫩的手,经过农具反复搓磨,起水泡结老茧;尽管我们知青中有的最初因体力难耐而流泪,但是大家倚强扶弱互相帮忙。尽管每每收工后大家累得腰酸背痛胳膊肿,但还是咬牙坚持下来,一笑了之。

 


之三:  知青点的文化娱乐

 

       知青点的文化娱乐在很大程度上是苦中作乐。

       不论在林场坡地,还是田间、稻场,劳作间隙,知青中常有歌声传出。诸如:《洗衣歌》《太阳最红 毛主席最亲》《挑担茶叶上北京》等等。一首首歌曲携着松风林岚掠过黄土高岗,飘向希望的田野。

      每每在艰辛的劳作之后,男知青们浑身的骨头像似散了架,还带着一身臭汗。尽管如此,其中有的还要即兴吼一嗓子京剧《红灯记》中李玉和戴刑具的那段唱腔:“——狱警传,似狼嚎。——我迈步,——出监唉……”,然后,揩一把脸,吃了大锅饭,就到稻场上“前锋后卫”地打起了篮球。女知青们有的则在洗衣服、织毛衣、聊天,或是三三两两地扎堆看打球。

      偶尔,相邻的几个知青点也联合组织一场篮球赛,给喜欢打球的过把瘾;也给喜欢交际的知青争得点机会。我曾记得:业余时间,我们知青点专门排演过歌舞:《送公粮》和话剧小品《主课》。我至今还记得:“——清水河上哟,撒银花呀,——公社的船队哟,排成行……”的《送公粮》唱词。——随着歌声响起,女知青们依次呈莲花步翩翩出场,展开划桨的舞姿,还真像回事。再就是排演话剧小品:《主课》,要我在其中扮演个富农,怎么也演不好。结果出了洋相,博得开心一笑。

      那时期的文化生活贫乏。古装戏剧被当作“帝王将相”;言情剧被当作“资产阶级腐朽思想”打入冷宫,整个中国文艺舞台只有“八个样板戏”在唱独角。再就是电影:《地道战》《地雷战》之类的。尽管如此,听说要放电影,吃过晚饭的乡村男女老少,摸黑从十里八乡赶到生产大队的稻场上,看手摇发电的露天电影。我们知青赶场看电影纯粹是找乐呵。一次夏夜赶场看电影,知青点的王洪用棉袄伪装成抱婴儿的包被,一路摇摇晃晃啊啊哦哦地抱着“小宝贝”来到放映场。我们几个帮衬手拿口琴在左右晃动,引起当地乡民一晚好奇和躁动。后来事情传开了,大队书记来了解情况,原来是场闹剧。所谓“知青娃子”是棉袄;“明晃晃的刀子”实际是我们手里的口琴……

      在知青点里,没有电灯照明,都是自备小马灯或是用墨水瓶做的煤油灯。尽管生活艰苦,前途迷茫,但是在每日劳作之后,知青中除少数瞌睡虫,大多数常挑灯夜读。有的翻阅马列毛著、联共党史;有的自学数理化;有的私下传阅禁书:《红岩》《战火中的青春》《静静的顿河》《日日夜夜》《一只绣花鞋》《第二次握手》等等。或者在月光下吹吹口琴;小声哼唱《三套车》《红梅花开》《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等违禁歌曲。

     在那“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的日日夜夜;在“十月的一声惊雷”之前,——蹉跎岁月,是歌声琴声相伴我们共度时艰。尽管那时千百万知青的前途迷茫,但是,在我们各自的心里是点着一盏灯的。(正强 2013年7月草于汉口花园)


后记:

      本想以《三个死魂灵》为题,以一个章节追述何XX王 洪丁汉忠这三位早逝的知青战友(尤其是王 洪。许多事例发生在他身上,又集中了已往时代的英雄主义和悲剧色彩。我在八十年代中期为此曾写过一篇《祭亡友》的文章),但这毕竟是件悲哀又沉重的事,所以斟酌再三,决意不写罢了。故,有关知青生活的回忆就此搁笔。

                                          —— 海雨天风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13-7-31 22:25:32编辑过]

--  作者:北大荒老头
--  发布时间:2013/8/11 18:08:00
--  


此主题相关图片如下gif:


--  作者:神州行
--  发布时间:2014/1/30 23:32:00
--  [灌水]
我的日记也充满了革命思想,至今依然珍藏。年代不同追求不一,都是向"QIAN"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