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狐仙

前天、昨天讲了狼的故事，今天讲讲狐狸的故事。

小时侯，作为大院里的男孩子，似乎一定要经历一天到晚上树掏蛋，打鸟摸鱼的淘气阶段。

姥姥信佛，一见我们兄弟几个带回家打伤或打死的小鸟，就双手合掌，闭上眼睛，连声说：罪过罪过！然后阿弥陀佛地念上一会经。如果，带回的是活的鸟儿，姥姥说什么也要逼着我们把鸟儿放掉，这一点我们是拗不过姥姥的。

那时大院里，家家都有鸡窝，养着鸡鸭兔。有一年，院里闹起了黄鼠狼，许多家都因晚上没关好鸡舍，黄鼠狼就把给鸡叼跑了。全院孩子都对黄鼠狼恨之入骨，自发组织起来，设法抓到并打死它们。

孩子们终于在军区后院堆放大型木材的地方，发现了黄鼠狼的老窝，于是群起而攻之，打死了许许多多黄鼠狼和它们的小崽子们，从此黄鼠狼在大院里似乎就消失了。

姥姥听说了这件事情，又是连连摇头，说罪过罪过，阿弥陀佛！接着就为死去的黄鼠狼念经。念完后严厉追问我们，是否也打死了黄鼠狼，我们兄弟几个实事求是地说没有，姥姥才露出宽慰之相。告诉我们，黄鼠狼和狐狸是兽中的小仙，是伤不得的。

我反驳说，黄鼠狼吃鸡，应该算坏兽，是仙就不该害鸡。姥姥说，那人养鸡还不是为了吃鸡的蛋和肉吗？留点给小仙吃怕什么，大院里养着几千只呢。看着吧，人要遭报应了。

真的，没过几天，大院就闹起了鸡瘟。几天工夫，院里的鸡全部死光。人也发烧感冒，天天打针吃药。现在，“禽流感”是个新概念，其实我们早就领教过它的厉害了。

不知怎么，我真信了姥姥的话。后来在边防部队当兵那八年，我打过兔子、野鸭、草原雕和黄羊，就是不打狐狸。倒不是我真的相信狐狸是什么仙，但我脑海里深深印着姥姥的话，相信打狐狸会招来不祥。

1972年冬天，我们团的参谋长在乘车去西线连队、哨所视察的途中失踪了，找了几天也没找见。后来，北京军区出动了直升飞机，在一个结冰的泥湖里，发现了车的踪迹。

人们用拖拉机把那辆吉普车从湖里拖上了岸，看见参谋长和车里另外三个人早就让泥水给憋死了。

泥水是从参谋长右侧卸掉车窗的部位灌入的，他死时手里还握着一只步枪。与此同时，人们还发现，车身后面还栓着一只死狐狸，是参谋长用手里那只枪打死的。

在现场勘察时，保卫干部们发现，在吉普车正前方的冰面积雪上，有狐狸跑动的脚印。显然，参谋长死前是在追打一只狐狸。

把所有情况综合起来看，参谋长等人遇难原因是非常明确的：

那天，他们在途中发现了两只狐狸，于是参谋长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他卸下了车窗，然后持枪探出身去，很顺利地打死了第一只狐狸。然后，他们下车把这只死狐狸牢牢拴在车后，继续开车去追打剩下那只狐狸。

这次可就不那么容易了，那只狐狸七拐八拐地把参谋长的车引到了湖面上，由于是风雪天，视线不好，地面白雪皑皑，很难分辨地面与冰面的区别。最后，车突然在冰面上下陷，大量的冰水稀泥从参谋长打开的窗口中涌入。车里的四个人，因为都穿着羊毛军大衣，动作笨拙，加上车门被湖中的烂水烂泥死死顶住，根本无法打开。

于是，四个人活活窒息而死！

赶来参加营救的一位当地蒙古族牧民，看了看那只被打死的狐狸，说是只公的。他接着又爬到冰面上看了看那只跑掉的狐狸足迹，说，那是只母狐狸，并且怀了孕。看来，这对狐狸是对夫妻呢。

参谋长等四人的追悼会，在团部开得很闷气，四人谁都不算烈士。

后来，凡是我们团的人，谁也不再打狐狸了。

把四个人憋死的那个湖，原来另外有一个名字，自这件事发生后，当地牧民就管那个湖叫狐狸湖了。

去年秋天，我带队到总参测绘局办笔会，看到了最新的那个地区的地图。我找到了那个湖的位置，名称果然就叫狐狸湖。

当时，我立马就崩溃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