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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的故事
妈妈是王爷的女儿,但生下来没几个月,我姥姥就死了,妈妈是我太姥姥,也就是她的奶奶带大的。
姥爷虽然又娶了夫人,给妈妈又生了两个妹妹,但对妈妈仍然格外疼爱,让妈妈念书受教育。
老爷说,妈妈最依恋她的奶奶,从小不离奶奶左右,因此长大后就像她的奶奶:端庄稳重,很少说话。
妈妈的奶奶在弥留之际,把在省城读书的妈妈叫回王府,跟妈妈交代了两件事:一是将来要嫁给骑红马的男人,不要嫁给骑白马的男人。二是说,北京是奶奶的老家,因为皇家的格格一定要嫁给蒙古王爷,她才来到了这里。将来妈妈回到北京生活,才能了掉她的心愿。
日本投降那年,妈妈念完了高小,国共开始争夺东北。妈妈受舅舅的影响,夜里偷偷溜出王府,准备参加共产党的部队。姥爷急坏了,派马队设路卡,围追堵截,就是找不到妈妈的踪影。
舅舅在战斗中牺牲了,他所在部队到王府开了一个隆重的追悼大会。已经成为解放军战士的妈妈让姥爷化悲痛为力量,姥爷一激动,送给东北野战军500匹马,50头骡子,30挂大车。林彪将军亲书“支前模范”送给了姥爷。文化大革命斗姥爷时,姥爷不服,说他是烈属,支前模范!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锦州战役时,妈妈19岁,是骑兵一师文工团团员。整个锦州战役期间,一师都守在黑山阻击战的主阵地上。妈妈和战友们在阵地后面负责抢救伤员、烧火做饭。战后,妈妈立了功。但妈妈到现在也不快乐,因为牺牲了几百个战友。妈妈说,战役结束后,她见到过几万具尸体,“太惨烈了!”妈妈说。
东北解放后,姥爷派马弁到部队接妈妈回家,说共产党已接管了他的旗,新旗长到家里来求婚了。妈妈冷冷地问马弁,新旗长骑什么马来的咱们家?马弁说,白马。妈妈说,你们回去吧,我不回家。
新中国成立了,师政治部主任跟爸爸说,你也该成家了,文工团的女孩子你有没有看上的?爸爸说,就是立过功,皮肤最白的那个。
主任的妻子找到妈妈,说爸爸看上了她。他是谁?妈妈问。主任妻子说是谁谁谁,咱们师的战斗英雄。妈妈说,看看再说吧。
到了约定的日子,妈妈坐在主任家里,看着窗外的操场。爸爸骑着马来了,是红马。
爸爸被主任迎进屋,怪不好意思的,但是还是给妈妈敬了个礼。俩人又握了握手。
这一握不要紧,一年后就生了我。
现在,我和爸爸妈妈生活在北京。
爸爸的故事
我十五岁那年,爸爸被打成了走资派,黑帮分子,我们兄弟四个成了黑帮崽子。爸爸的手枪被没收了,办公室被封存了,家里的电话也被撤了。爸爸被勒令每天到机关接受群众的批斗,很晚才能会到家里。运动初期,部队还不兴打人,因此爸爸比地方上的走资派少受了一些皮肉之苦,主要忍受的是精神上的折磨。妈妈在N省党委工作,因为受父亲的牵连,也只能做做机关一般事物性的工作,属于“被控制使用对象”。
随着运动的“深入”,爸爸的处境越来越不好,很快就不准他住在家里了。他被不断地转移关押地点,因此一到星期天,我的主要任务就是骑上自行车,给爸爸送去日常生活用品。
刚开始,看管们还让我们父子见面,后来就不让了,东西送到值班室,就让你立即走人。那些战士,除对你爱搭不理外,还根本无视你人格的存在,动辄还会训上你一句:“不是跟你讲过吗?以后不许再送刮胡刀,你这个小黑帮崽子!”后来我明白,人类之间的仇恨就是这样产生的。那时,要不是怕给爸爸找麻烦,我早一刀把他给捅了!
1968年夏天的一个傍晚,我从学校回到军区大院,因为到我家必须穿过分割机关院和家属院的一道大门,门口有一个岗亭。当我走到岗亭边上的时候,爸爸忽然出现在我面前,我刚要惊喜地叫声爸爸,他却低声说了句:“装作不认识我,继续走你的路。”说话同时,他伸出右手迅速地握住了我的手,原来他手心里有一个纸团。我把纸团攥在手心,立即装作双手插兜在走路的样子。爸爸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他自己的路。
刚才那一幕都发生在一刹那。爸爸利用砖结构岗亭的边角与大路之间形成的那个小小的视觉盲区,成功地把纸团给了我。爸爸走出十几米后,跟在他身后的两个挎枪士兵才走了过来。岗亭里的哨兵,和这两个押送爸爸的士兵什么都没看到。三个大笨蛋!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过了会儿,我才顾上想想爸爸刚才的模样:穿着一身洗旧的军装,半旧的布鞋,没给配领章帽徽;胡子拉碴,但仍然目光炯炯;走路从容不迫,然而,瞬间动作却干净利索。那时爸爸的官虽不算小,但也不过是刚刚四十岁的中年人。
我跑回家里,气喘吁吁地告诉妈妈刚才发生的一切。然后和妈妈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那个纸团,上面写着:
亲爱的妻:他们已开始刑讯逼供了,我不会用伤害老首长和战友们的代价,给他们想要的东西。我不会自杀,记住:如果他们说我自杀了,那肯定是被他们害死的。妻,你也要做好被关的准备,不行,就把孩子们全送到我乡下的哥哥那里,他们虽然穷,但会善待我们的孩子。最后要相信,现在一切都错了,无论如何要熬下去,绝对会有冤案昭雪的那一天。
朋友们,我有点写不下去了。让我静一静。
好了,最后告诉你们结果吧。爸爸九死一生,熬过了那段艰难的岁月,他左右牢房的叔叔都被活活打死了,他却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后来,他调到了北京,亲自参与了审判祸国殃民的“四人帮”。随后,他又主持全军的平反建国以来的冤、假、错案工作,给更多的人平了反,昭了雪,就像他在那张纸团中说的一样。
今天是父亲节,写写爸爸的往事,算是谢谢他的养育之恩吧。
注:上面两篇文章都写于2007年,如今,爸爸已经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