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电影
小时候家住在爸爸单位的宿舍,正巧临近大礼堂,所以看过许多场电影:《女篮五号》《我们村里的年轻人》《汾水长流》《秋翁遇仙记》《今天我休息》《羊城暗哨》等,这些电影有些是爸爸工作单位发的招待票,也有的是一角钱一张买的票,其中有一些电影是只看过后半场,因为是其他单位借用礼堂,弄不到票,只好等开演后没人收票时才能进去。记得最后看的两场是批判电影《早春二月》《舞台姐妹》,饰演萧涧秋的孙道临成为了心中的偶像,但在那个崇尚英雄的年代是不可以说出来的。后来下乡到云南边疆后也看过很多场电影,像《列宁在1918》《地道战》《看不见的战线》《卖花姑娘》及几个样板戏影片,但其中有一些是看的前半场,一是因为亚热带雨量充沛,常常是露天电影放一半就下起暴雨;二是放映机或是胶片常常出故障,折腾半天也修不好,几个放映员束手无策,大家也只好在希望与失望的情感起伏中扫兴而归。
每天收工后最快乐的事是听说哪里要演电影,像过年一样兴奋,不管走多远,演什么片子,都要约上三五好友,换上最喜欢的衣服,互相催促着快快出发。看电影的地点距离近的步行要四十分钟,远的要一两个小时,看完回到连队已是午夜,而三点半又要起床上山割橡胶。尽管如此,依然乐此不疲。在文化贫瘠的年代,看一次电影就是享受一次精神盛宴。
电影场上挤满了从几里甚至几十里外赶来的人,有时银幕前面人太多连下脚的地方也没有了,只好站到到银幕背面,有不少场电影都是反着看的。观众迫不及待地盯着拴在两颗大树上或两根电线杆上的银幕,只盼着早点亮起来。享受贵宾礼遇的放映员不紧不慢地打开机器,一束耀眼的白光射到屏幕上,引来全场的欢呼声,口哨声,但很快就安静下来,每个观众都屏气凝神,生怕漏看一个字,一个画面。
放映过程通常都不太顺利,当观众沉浸在剧情中与主人公或同仇敌忾、或欣喜若狂时,不争气的放映机咔咔响几声,断片子了!场上亮起了灯,映照出每位观众脸上写满的无奈与遗憾。在急切、关注的目光下,放映员小伙子用大家心目中的神手麻利地接上了片子,情节继续,主人公又出现在银幕上,大家长舒一口气,缓解断片时的紧张心情。这时放映员的形象格外高大, 不亚于当今的影视明星。
有时放到一半,银幕黑了,不再是断片,抑或是停电,抑或是放映机出了故障。前者还能有解决办法,换柴油机发电,经过十来分钟的耐心等待,放映在欢呼声与柴油机的轰鸣声中继续;而放映机出了问题,可就有些麻烦了。放映员小伙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手忙脚乱地寻找原因,排除故障,满头大汗却又不见起色时,他被人群中射来的鄙夷不屑的眼神所包围,承受着世上最最恶毒的诅咒。
但不管看完整与否,电影中的场景、人物、情节都是第二天上工时的重要谈资,兴奋点一直延续到下一部电影放映之前。
“面包会有的”“高,高,实在是高!”“他在那边混得还不错”等电影语言后来成了知青生活中的流行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