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漳州广播电视》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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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留痕——纪念知青上山下乡四十周年》特刊
发布日期:2008-12-19 1:02:14
怀着身孕赴高考
胡雪真
我是漳州首批“知青”。1969年2月8日,我和同学们满怀热情,满怀理想,到长泰县岩溪公社石铭大队插队落户。1971年春天,大队小学要补充教师,我们十几位知青当上了民办教师,农忙季节仍然回生产队割稻、插秧。
当时长泰地多人少,劳动强度大,七十年代还是物资匮乏的时期,知青们一年到头吃不上几回猪肉,还要天天“大干苦干”,连晚上也要参加“政治夜校”学习,几乎没有什么娱乐生活。物资与精神生活双重贫困使知青们当年的理想与热情烟消云散,纷纷找门路回城。
我也想回城,但是我无路可走:由于“家庭出身”不好,招工没有我的份,推荐上大学更不可能;由于父亲已逝,母亲是家庭妇女,我没处“补员”;一位同学的母亲是医生,能为我办“病残”证明,可我不愿意用这种不光明正大的方法;不办任何手续“倒流”回城,这条路我更不愿走。
到了女大当嫁的年龄,我又不打算扎根农村,于是在1974年回漳结婚,休完婚假立即回校教书。1975年我儿子出生了,他随我在石铭住了一年多,就送回漳州家里。艰苦的生活依然如故,加上骨肉分离的痛楚,回城无望的烦恼,我表面上平静,内心却如油煎般难受。有一天晚上,到队里参加政治学习,在回来的路上,我望着月光下的溪水,真想跳下去结束一切痛苦。也就在那一刻,耳畔仿佛响起幼子的叫声,我不能扔下下儿子,为了儿子,无论如何要熬下去。
就在我感觉前面一片黑暗的时候,遮天的乌云终于被驱散———“四人帮”倒台了!中国老百姓欢庆第二次解放,我的命运也有了转机。不久恢复高考的消息公开,我的亲人寄来高中课本,让我用业余时间温书备考。
我是67届高中生,文革时,我正上高二,高三的功课必须补!政治和语文还好办,数理化就硬啃了。幸好长泰二中星期天免费开讲座,我和几位民师每周日到岩溪听辅导课。从我们大队到岩溪,中间有一段长长的缓坡,男民师用自行车带我,每次要上坡时,他们都不让我下车步行,看着那前倾的后背,我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这辈子我决不会忘记他们的友情!就这样,我利用业余时间攻下了数理化。
还有一个让我为难的事,是专业的选择。若是按我的兴趣,必然选中文,可是十年文革的腥风血雨让我心有余悸,考虑再三,我决定远离文字,最终在专业栏填上:数学。
最让我进退两难的是:我又怀孕了。考大学的机会难得,而且报考不限年龄与婚否,录取不注重家庭出身,这样的好事不知明年还会再有吗?这也许是我今生唯一的机会了!为了前途,我打算放弃孩子。于是我同丈夫找一位当妇产科主任的朋友,向她询问有关事宜,她却劝我不要舍弃孩子,考试照考,孩子照生,到时再想办法。1977年底,我怀着女儿跨进考场,顺利参加了首届恢复的高考。
当得知我的高考成绩上了录取线时,真是又喜又愁。喜的是大学的门终于向我敞开了,愁的是我的预产期是1978年3月,碰上开学时间,而且我的第一志愿是福建师院。这时,老天又一次垂怜于我!由于缺乏中学师资,漳州正在筹办师专,开学时间推迟到5月份,天时地利都占了!终于,我被龙溪师专录取了。
1978年3月底,我女儿出生了,5月份,我如愿上大学了!我们数学班大多数是男同学,女同学只有七位,其中五位是老三届,而且有三位正带着不满周岁的宝宝。我们这代人真是太不容易!
毕业后我当了一名普通的中学教书,前几年退休了。时光荏苒,一晃30年过去了,每当我回忆往事,最让我难以忘怀的是1978年,因为那年不仅是我的圆梦之年,而且我得到了一生受用不尽的精神财富:我深深体会到自己的命运和国家命运息息相关;我提醒自己要有感恩之心;我感受到人间最珍贵的情感是亲情、友情。
“此情可待成追忆”,感恩的心和浓浓的情让我忘不了我的197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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