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兵”
〝伤兵〞是我们邻近大队的知青, 姓林, 〝伤兵〞是我们为他取的外号。
他确实受过伤, 而且曾经是一个兵─红卫兵(准确地说, 是〝文革〞中某一群众组织的〝兵〞, 不是运动初期的红卫兵)。我同他不在同一学校, 上山下乡前也不认识他,上山后彼此来往才认识的, 知道他是68届高中的。他中等个头, 偏瘦, 皮肤较黑, 脸上总是露着灿烂的笑容。刚认识, 我们就发觉他走路时脚有些不大正常。他很坦率地告诉我们, 他的一条小腿在1967年〝文攻武卫〞时受过伤。
〝那时, 为了夺回被对方攻占的据点, 我们组成了敢死队,发动了一次冲锋。当我冲到门口时, 一条腿就像猛挨了一棒, 跑不动了。一看, 一颗子弹击中了我的右小腿, 血把裤管都染红了。战友们马上把我送到医院, 幸好, 没伤到骨头。手术后, 没大碍。〞
说着, 他卷起裤管, 让我们看腿上的伤疤。说起受伤的经过, 他依然一脸笑容, 仿佛不知道那是一颗能夺去他生命的子弹似的。
我心里真为他惋惜, 如果是在保卫祖国的战斗中, 他很可能是个战斗英雄, 受伤了, 也能得到应有的伤残待遇和荣誉。可悲的是, 他除了伤, 什么也得不到。而且他昔日刀枪相见、你死我活的〝敌人〞, 很可能同他一样, 如今都成了同病相怜的知青。
我还记得, 〝文革〞中, 我们市第一个〝牺牲〞的学生叫宋广强, 他当时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初中生, 是在争夺武斗据点谯楼时死的。而这座始建于五代的明谯楼, 也被毁于战火。比起宋广强, 〝伤兵〞还真算幸运。
当时, 山区农民中流传着这样一种说法, 说知青都参加过武斗, 甚至说有人将枪支也带来了。其实, 这是以讹传讹。但确实知青中有些人像〝伤兵〞一样, 是经历过枪林弹雨场面的, 怪不得当地农民对知青有些畏惧, 死都不怕, 还怕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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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By：2012/2/12 0:07:00 [只看该作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