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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文革时期的爱情》(书信体长篇小说)

帅哥哟,离线,有人找我吗?
潘老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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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级:二星会员 帖子:116 积分:651 威望:0 精华:0 注册:2012/4/2 12:24:00
  发帖心情 Post By:2012/5/22 14:16:00 [只看该作者]

 

153、卢法慧致肖雁琳

 

雁琳:

说实在的,这半年多来,我太寂寞了,旷夫的生活可不是好过的。平时上班时间因为有人在旁边乱哄哄还好过,一俟下班后,有家有室的人各自回去享人家的天伦之乐,只剩我一人孤单单一人好寂寞。

从反面来说,寂寞也有寂寞的好处,它促使我为了麻醉自己而不得不沉浸在艺术王国里,这段时间,我对美术有了更加浓厚的兴趣。几个月前,我托人从他处借来一套《芥子园画谱》,一有时间,我就躲在画室里,埋头临摹,我痴迷在那种艺术氛围里,简直是令人陶醉。没有纸张,我就用旧报纸,差不多整个百货公司的旧报纸都被我霸占了。光是墨锭,就用了好几块。不客气地说:现在,美术已成了我的第二条生命,除了你之外,她就是我的全部的精神寄托。如果没有对艺术的迷恋,我真不知道怎样才能熬过这漫长的日日夜夜。

是的,我越来越觉得艺术的大门正在为我敞开,我现在已经来到艺术殿堂的门口,正在那里徘徊。我不是不想走进去,而是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走进去。现在,我最需要的是得到名师或艺术大家的指教。只要经过稍稍点化一下,我就会迈进门槛,进入我渴望已久的艺术殿堂。问题是:这位点化我的艺术大师他在哪里呢?我怎么才能结识他?独自一人关起门来练画,总有一种闭塞的感觉。古语说得好:“独学而无友,则孤陋而寡闻”。我很想走出去,见一见大世面。可我发愁的是,向哪里去呢?靠什么走出去呢?公司里很忙,领导总是抱怨人手太少,下边群众也有反映,说我只顾练习画画,与公司的业务关系不大。我知道,这是有些人对我的嫉妒,我也能理解,我甚至有一种预感:或早或晚,公司领导会把我调到门市上去。那样一来,我连练习画画的权利都没有了。将来怎么办?我真发愁。

你这半年的时光是怎么过的?从身份上来说,还是编外的临时工吗?户口的事有进展没有?还记得你以前说过家里生活拮据,外面拉着账,你还想为你爸爸妈妈的事到外地上访。我现在手头有一些积蓄,你用的话,我可以马上寄过去,再不行的话,我还可以从公司里借支一部分,你意下如何?只要你同意,我也可以专程送上。

盼复!

                                                               法慧

                                                        723日炎热中

 

                            154、肖雁琳致卢法慧

 

法慧:

谢谢你的一片好心!

为了我们家的事,你肯慷慨解囊,诚心可鉴,实令感动。可惜我们现在都不需要。爸爸生病期间欠下的债务,妈妈几个月来没日没夜地为人做活,已经还清。上访的事,目前来说还没有头绪。什么时候真的需要了,到那时候我再告诉你,不要辜负了你一片好心!

问到我半年来的生活境况,话就多了。我可不如你,情场上失意了,还有艺术园地作补偿,而且是那么的“痴迷”和“陶醉”。既然如此,那所谓的“寂寞、孤独、哀伤、忧郁、愁怅、苦闷……”又该从何说起呢?由此可见,现在的人都学得油头滑脑、油嘴滑舌了,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可惜又往往顾了头顾不了尾,前头说的跟后头道的不一致,前后矛盾。这就难免让人觉得虚情假意,至少是不诚实吧?干嘛呢,谁又没逼着谁表示效忠,一切都是平白无故的,何必专拣好听的话说。说得好了,便罢。说得不好了,一不小心,就露了马脚。不要说当事者,即便是旁观者,也很觉得不好意思的!

平心而论,我决不反对你迷恋艺术。艺术是世界上最神圣的一门学问,从事艺术活动是人类最高尚的职业。一个人能有幸与艺术发生关联,那是他的自动化。我实心实意祝愿你将来能在艺术领域里有所建树。如果公司能为你提供便利,你不妨整日“陶醉”在艺术中,管他们嫉妒不嫉妒。就你本人来说,反正要比整天的“寂寞、孤独、哀伤、忧郁、愁怅、苦闷”的好。

至于我的生活境况,我想无须再作重复。现在我只希望所有我认识的人都忘掉我,权当我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更好。若进一步说的话,我觉得我这人已颓丧得无可救药了。我在新疆时,与我同时插队的有几个也是跟我一样的“黑五类子女”,可人家处于逆境中照样能想一些高兴的事,以此宽慰自己。可我就偏不能这样做。我想,大抵是因为我从爸爸那里继承的基因太多。爸爸一生不如意,性格内向,忧郁寡欢,我也是。自爸爸去世以后,我几乎没安生睡过觉。常常是半夜醒来,脑子里一下子就变得异常清醒,再想睡也睡不着。干脆披衣而起,放开思想的缰,任其回旋。于是多少过去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像拉洋片一样,一幕幕朝眼前压来。瞬息之间,件件往事重叠起来,化作一团浓浓的迷雾,把我严严地罩在核心。我死命地挣脱、逃遁,无奈脚手仿佛被捆绑了起来,一动也动不了。我疲惫,我痛苦,我要大声呼救,然而,我的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因窒息而气短。于是,我只好哭,作无声的哭泣,以泪洗面,一任肆虐的泪水滂沱而下,啥时候那泪流干了,流尽了,感觉到眼睛发干发涩了,这时候再躺下睡觉,才能睡着。长此以往,我的两眼成天肿得跟水葫芦似的,因为天天如此,别人还以为我本来就是葫芦眼皮呢!

法慧,说真的,这些话我本来不想对你说,说了也没用,丝毫不能减轻我内心的痛苦,也休想感化你那颗从来都是以自我为中心、为了你的孤独你的苦闷来强制别人屈服于你、却没有一时能设身处地为别人想一想的极端自私的心。难道不是这样吗?

这封信破例写了这么长,又惹你不高兴了吧?算了吧,还是陶醉于你的艺术殿堂吧!

                                                                雁琳

                                                      1973727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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