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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抚摸逝去的日子》连载之五十二——未曾恋爱的婚姻

帅哥哟,离线,有人找我吗?
王振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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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摸逝去的日子》连载之五十二——未曾恋爱的婚姻  发帖心情 Post By:2012/6/21 17:32:00 [只看该作者]

             《抚摸逝去的日子》连载之五十二——

 

       未曾恋爱的婚姻

 

一天晚上,我刚刚开完队委会议,陈大婶就打发孩子去叫我上她家去一趟。我也没多想,跟着就来到了她的家里。进了屋,我一眼就看见了一个陌生的姑娘,这才让我猛然想起了陈大婶几个月前提到的那件事。这使我产生了平日里见到一般女孩都未曾有过的紧张。我的思维开始紊乱起来。

这闺女是陈大婶儿的外甥女儿,比我小五岁,住在十多里地外的一个比较富裕的小村里。她瓜子脸的双颊泛着红晕,红润中透着粉白,微深的眼窝儿里闪着毛茸茸的双眼,与略高直挺的鼻子的搭配,看上去颇有点维族少女的媚气。天生的两道细眉,像人工描画的一般纯净。从她和谐的身段、温柔的语调以及轻盈的脚步里,似乎透着一种脱俗的灵气。她谈吐得体,不卑不亢,与她十八岁的年龄相比,好像有一种不大相称的成熟。难怪她舅妈总我面前夸她。

她打心里崇拜我的文化,相信我的人品。她确信自己不会看错,也确信在舅妈家里住的那几天里,乡亲邻居们对我的美言并不夸张。

两天以后,她带着内心的秘密回家去了。留给我的是一种若有若无的思念与忧虑。因为我一想到自己的家庭出身,就有一种自卑。何况又比她大五岁,家庭条件也不好,一个多病的父亲和未婚的两个弟弟,按农民的俗话说,就是个“跑腿窝棚”。想到这些,眼前的事情似乎随时都可能化为一种幻影,飘然而去。然而,她的幻影却经常浮现在我的脑际,时时影响着我的思绪,拥抱着我的明天,也给我许多慰藉,我的内心世界也因此填充了许多美丽。

果然,她回到家里以后不久,就领教了与一个出身不好的城市知青谈婚论嫁的苦恼。一次团干部会议散会之后,大队团书记就把她留下了。开导她说:“你是不是让鬼迷了心窍,被那个富农出身的知青拉下水啦?‘亲不亲,线儿上分’,这你都忘了?你还是个团支部书记……

她听了以后,什么也没说,扭头就走了。

打那以后,她主动辞去了团支部书记的职务,再也别让它成为控制自己婚姻自由的理由。她不相信我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可怕,不相信我念了那么多书会因为家庭问题永远沉沦。相反,她认为将来我起码也能在大队或公社干点儿什么工作,不会一辈子“顺垄沟找豆包”儿吃。尤其是我背着那种出身还能加入共产党,更充分地说明我肯定是个好人。

在漫漫红尘里,我仿佛透过冥想中的意境,看见了前世的姻缘在菩提树下熠熠发光。

关于这件事情,她的母亲没说什么,毕竟是自己的兄嫂介绍的。但心里对这个不知根底的知青还是多少有些不放心。她的父亲坚决反对。说:“除非是傻子,好人谁下乡?”尤其让他生气的是,这一年当中家里来过不少媒人,光是给本屯子小伙儿介绍的就有五、六个,哪个小伙子都不错。有的人家过得比较富裕,认可花双份儿的彩礼,还有的是长辈人亲自登门到家里来说亲的,只要闺女同意,人家要啥给啥……可偏偏每次女儿都是说自己还小呢,先不找。想不到这次去了一趟拉拉屯儿,闺女自己就把对象相好了,还是三舅嫂给做的主。老爷子憋着一股火,心里头很生气。于是非要跟这个三舅嫂治这口气——只要我当爹的不发话,谁介绍也白搭。

看着女儿每天心事重重的样子,当妈的心里那有不疼的?那天,她背地里打发十六岁的儿子顶着小雨到拉拉屯儿去“考察”了一趟。回来汇报说:“不咋样,小个儿不高,穿双水靴子,挺大个裤裆……”一句话没说完,就气得他姐姐追打着把他撵出了大门外。

陈大婶儿能说会道,更会保媒,也给别人保成了不少。心想,自己的外甥女儿,就是不完全说了算,也能当半拉家。尽管她知道自己的妹夫脾气倔,也没太放在心上。这次她知道让妹夫挑了理,但是她有自己的办法。

三天以后,陈大婶儿打发自己家还没过门儿的儿媳妇,带着两包果品到妹夫家去了一趟。她心想,你再倔也不能不给你外甥媳妇一个面子吧!然而,尽管如此也没讨回个明确意见来。

陈大婶儿不罢休。给在部队的儿子写信,让他写信给姑父,用新思想劝说他一番。结果儿子回信却劝起她来——今后不要在屯子里总给人家保媒拉纤的,那是陋俗。现在男女自由恋爱,婚姻自主。

后来,机会到底来了。

有一天,陈大婶儿的妹夫到龙泉镇办事回来,已是下午三点多钟了。路过拉拉屯儿的时候,正赶上乌云密布,要下大雨了。无奈之下,他只好拐进了屯子,在大舅哥老陈家住下了。心里想,三嫂如果再提起那件事,只要我不动心她就干没辙,不多住,明天一早就往家走。

陈大婶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在妹夫面前把我捧上了天。可是老爷子却始终无动于衷,眯着眼睛似听非听地跟大舅哥唠家常。陈大婶知道她这个妹夫挑了自己的理,没征求他意见就让外甥女儿跟人家相了亲;她也知道这个“倔”妹夫的“头难剃”,可是自己这么多年给屯子里那么多姑娘小伙子保媒,没有不成的,这一回她偏不信就说服不了自己的妹夫。

第二天中午,她就把头天晚上邀好的大队长、村支书还有附近的几个生产队长都请到自己家来喝酒。名义是招待自己的妹夫请他们陪客,实际则是为了我的亲事。她要让村上这些有头有脸儿的人物,当着妹夫的面,对我做一番评价,不信这个倔妹夫不松口。

果然,在这种推杯换盏的阵势下,老爷子不能不考虑我在这些村干部中的口碑了,虽然没有明确表态,但看得出,他不能再把大伙的话不当一回事了——这小伙子看来人缘儿还真不错。

老爷子回家以后的第二天,陈大婶又第二次把自己未过门儿的儿媳妇打发过去,目的是要个明确的答复。这次,老爷子终于吐口了:“闺女大了不由娘,你们问她自己去吧。”

当爹的虽然嘴上吐了口儿,可还是抗不住那些亲属和邻居们的种种议论。这几天总是有人来说这说那的,让老爷子心里仍旧还是犯嘀咕。尤其是当队长的自家堂弟邢老五说的话更让他心里不踏实。

“四哥咱笨寻思寻思,要不是有啥错误,谁好好的从哈尔滨往农村跑?哪有那种傻瓜!”

“说是下乡青年,那是好听,实际就是‘下放’,这点儿事儿谁还看不透?再说了,哈尔滨到底有没有这户人家你们谁看见了?这事儿你可得好好琢磨琢磨,可别上人家当!”

农民的思维习惯还是要见实以后心里才踏实。

老爷子还有个堂弟在同辈中排行老九,中学毕业,算是家族中念书最多的文化人。这些年来一直在大队当会计,又是党员,家族里的大事小情都免不了先跟他商量商量再拿主意。这一次,恰好“老九”要跟村里另一个老干部到哈尔滨出差,这可是个不能放过的好机会。老爷子找到九弟,嘱托他在哈尔滨办完事,一定抽空儿去找一找这户人家,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人家。

大约十几天左右,我接到家里的一封信。爸爸在信上说:“昨天晚上有两个巴彦人上家里搞外调来了。一个姓邢,一个姓王,打听了咱家的一些情况以后就走了。是不是你那边又出什么问题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抓紧来封信,免得家里惦记。你也别上火……          

她九叔回家向四哥汇报了情况,说这人家老爷子人倒是挺好,就是体格不大好,老儿子上夜班去了,没在家。看摆设,家里不见起富裕,但是收拾的挺干净,是个过日子人家……

老爷子听了九弟的汇报,心里才算落了底。

老爷子这一关终于通过了,多日闷闷不乐的她,心里终于轻松了许多,我那颗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了地。

 

我这个“准姑爷”儿第一次到她家去见未来的岳父和岳母,那是第二年春天的事情。记得我在她一家人热情的迎接下恍恍惚惚地走进了屋里。还没坐上一会儿,隔着玻璃窗户,就看见仨一群俩一伙的男男女女,连说带笑的先后从大门外走进了这个院子。男人们多数是她们家族里的长辈或邻居,虽说他们都有些不好意思,可毕竟还是先后都进了屋。而那些女人们却都挤在外屋,透过门上的玻璃朝里屋偷看着我这个在省城念过大书的小伙子。年轻的姑娘们彼此间还不住地嬉闹着,发出一阵阵稚气而又尖利的笑声。

从去年开始,登门给她保媒的就有五、六个了,可她就是不动心。弄得那几个媒人都扫兴而归。这时候人们纷纷前来的目的,就想看看这闺女自己找的对象到底是长了什么“三头六臂”。

虽说我是在城市里长大的,可实在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我在心里努力控制着,让自己的举止言谈大方而得体,免得给这些人留下话把儿,说她找对象挑花了眼;也让她的亲属和邻居们看看,从大城市下乡的知识青年跟农村一般的小伙子有什么不一样。所以我时刻注意让礼貌的语言和得体的举止尽量体现出文化人应有的内涵。

转眼到了端午节,这是农民十分看重的节日。她家在好几天前就捎来口信儿,让我初五那天上他们家去过节,我心里自然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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