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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哥哟,离线,有人找我吗?
开新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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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帖心情 Post By:2013/1/7 7:04:00 [只看该作者]

 

耪 地

        “耪地”这个词是东北地区和华北部分地区的叫法,就是“锄地”、“锄苗”的意思,有的时候还叫“铲地”。

        农民中流传一句话“夜里下雨白天晴,累得‘耪青’人乱哼哼”。“耪青”和“耪地”的意思差不多,一年中,持续时间最长的农活就是耪地。从庄稼苗长出来一寸来高,一直到庄稼成熟前一个月,按日子算,大概三个月左右。按季节看,正是一年中最热也是白昼天最长的时候。农村干活不像工厂按钟点上下班,每天看太阳出工收工。开鲁地区夏季早上三点多天亮,四点多太阳就露头;下午七八点太阳才落地,九点多才全黑。所以,这时候干一天活,除去中午吃饭和午歇两个小时,总共得干十二、三,十三、四个小时。耪地的劳动强度虽然没有春耕和秋收时那么大,但是因为天热时间长,所以也很累人。由于气温高,光照充足,这段时间也是庄稼生长最旺盛的时候。如果每天夜里下一场雨,第二天白天又是万里无云晌晴白日地使劲那么一晒,庄稼长起来才叫欢呢。但是,地里有庄稼也有草,庄稼长得快了,草自然也不会费心甘情愿地落后,并且比庄稼还略胜一筹。队里一千六、七百亩地,锄一遍要几天到十几天。草长得快的时候,后边的还没有来得及去锄,前边锄过的已经又冒出头来蠢蠢欲动了。要想庄稼长得好多打粮食,只好让“耪青”人——庄稼汉多多辛苦辛苦了。

        “热在三伏”,耪地的季节,正是一年中最热的三伏天。一天中,除了吃午饭的大约两个小时,可以说是终日与太阳为伴。头顶火辣辣的太阳,脚踩热呼呼的沙土地,周围的空气同样也是热烘烘的。内蒙的风冬天时像刀子一样,可是到了夏天,是一丝也没有了,真应了那句农谚“‘立夏’鹅毛住。”鹅毛都吹不动的风,哪里有力气驱散灼人的热气。

        耪地累人,还要有相当的技术。技术好,干起活来轻松些;技术差的,干起来格外觉的累。我们第一次耪地那天,是在村东头的一块地。下乡半年多了,总是听社员们说耪地怎么难怎么累,一直想着尝尝这耪地的滋味。两个多小时干下来,才知道这滋味确实不好受,首先是腰疼。上午第一次休息时,因为离村子近,社员们全都回家了。我们四个知青是一点儿也不想动了,就地仰面躺下。这块地含沙子比较多,太阳晒了半上午,沙子变得热乎乎的。我们把腰搁在垄背上,呵,那滋味别提多舒坦了。腰脊里那又酸又疼的感觉像冰块一样慢慢地熔化消失。一个地方的沙子不热了,就地翻个身,换块地方再继续烙腰。可惜,休息的时间总是比干活的时间过得快,我们的腰疼还没有完全消失,又该干活了。说实在的,这土法沙疗确实管用,腰的感觉好多了。

        文革前,有个反映下乡知青生活的豫剧《朝阳沟》曾流行一时,剧中有段唱词:“前腿弓,后腿绷……”,形容的就是耪地的姿势。一队知青WH初学耪地时想起了这句,随口唱了出来,社员们听见,还以为是他的发明创作,直个劲儿地夸他聪明,哪里知道是他的盗版。三十年后我们回村探望,有的农民还是赞不绝口。

        第一年耪地,我技术体力都跟不上,又不愿意马虎从事,所以常常被远远地落在最面。那时报纸、宣传材料上流行的说法是,在遇到困难的时候,要想想伟大领袖的教导,默念甚至大声朗读伟大导师的语录警句,比如:“我们的同志在困难的时候,要看到成绩,看到光明,要提高我们的勇气。”或者是“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经过三年文化大革命的战斗洗礼和半年多农村生活的磨练,我的思想境界是大大地倒退,不再用这种办法鼓舞士气。为了有点精神激励,我就一边挥动锄头,一边在心里算帐:在我们队干一天可以评十分工,这十分工到年底可以分到一块二毛钱,也就是说干一天就有了一块二毛钱的收入。一天大约干活十二个小时,平均一个小时就是一毛钱,平均一分钟是一点儿六厘钱。我这一分钟大概可以挥三下锄头,每一锄头大约是零点儿五厘钱。算出了一锄头的单价,我再一下一下地数锄头。一下零点儿五厘,两下一厘……十下五厘……二十下一分钱……二百下一毛钱……数着数着,碰点儿什么事,像热得头昏脑涨,直起身子捶捶腰,或者和旁的人说两句话,就可能数忘了,只好从头再数。反正只是一种精神上的收入,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损失。这法子还挺灵,把沮丧、烦躁的情绪赶得远远的,支撑着我度过了最困难的学干农活的第一年。

        在当地农村,高杆庄稼像高梁苞米之类的间苗工作都是男人们干,这些庄稼个头高,苗距大,间苗时用的锄头杆长,竖起来有一人高,干活时人基本上是直立,稍微有点弯腰曲背。虽然弯腰程度并不很大,但总是一个姿势时间干长了还是腰酸背疼。而谷子之类的矮杆庄稼的间苗就是妇女们干了。谷子的苗距只有一寸左右,这么小的间距几乎没法用什么工具,只能用十个手指头把多余的苗薅(就是拔的意思)去,所以这活儿又叫“薅谷子”。薅谷子还用一把一尺来长的小锄头,把谷苗周围的土刨松。干这活儿只能蹲着干,所以腰疼的更厉害。

        男社员们说起薅谷子,都有点“谈虎色变”的味道。有一次,大概是妇女实在干不过来,队里安派男社员去薅谷子。我曾多次听人说起薅谷子的利害,心里已有几分发怵。干了没一个钟头,腰和腿都疼起来,腿疼就跪在地上。腰疼,就用左手支在地上,替腰分担一点力量。这样一来,只剩右手干活,速度自然慢得多了,被妇女们落下一两倍的距离。又干了一个钟头,我实在受不了了,东倒西歪地找到队长,说宁愿不要今天的工分也不干这活了,这是我插队三年仅有的一次当“逃兵”。男社员薅谷子毕竟是突击性质的,第二天,男社员又回去耪高梁了。一队的知青们可没有我们幸运,他们经常被安排薅谷子。由于长时间蹲着干活,BGL右脚上一块肌肉因为长时间受压迫而不再听大脑指挥,无法抬起脚尖。走路时只好高高抬起大腿,以大腿带动小腿,然后再把脚向前迈出去,有点像小儿麻痹症患者。后来回北京找了许多医院才治愈,幸好没留下什么后遗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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