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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早春二月桃花红

帅哥哟,离线,有人找我吗?
石码夏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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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二月桃花红  发帖心情 Post By:2009/3/6 15:12:00 [只看该作者]

 

早春二月桃花红

夏荷


早春二月,暖似阳春,一夜桃花红梨花白。血脉暖意涌动,我们一行八人,沿324国道,往九龙岭方向,驱车回青春驻地浮山农场,造访故地,寻觅足迹,拜访老知青、老场友。

都是花甲之辈:龙海一中1966年初中毕业;浮山农场1966年10月上山下乡知青;其中三对夫妇,源和容,发和琴,朴和我,美女菲菲,智多星佳宾;其中四个老三届一中初三年七班,三个四班,一个一班。

我们八人,离开浮山农场最久的是发和琴夫妇,将近40年了,还有菲菲也有30年之久。源和佳宾前些年刚赴农场,参加过欧阳书记的葬礼;我老公经常路过农场且就餐于浮山农场,和农场的老友走得近;而我距离上次回农场的时间,大概有七八年了,那时农场的境况不好,我很伤感。

43年前,2个多小时的车程,今天只走50分钟。不由想到当年,我们出入农场的交通情况:或走路,或搭班车,或搭拖拉机,或自己骑单车,或在324国道边搭便车,但很少人有自行车,出入农场非常不方便。今天的新新人类肯定不会相信的,步行20公里去漳州汽车站搭回石码的客车,是浮山农场石码知青的共同经历,走20公里路如家常便饭。

那年头,没有直接从石码到浮山农场的班车,回家和回场都得到漳州转车。漳州经过浮山农场的过路客车比较多,但往往从汕头那边过来,或者从洋奎工农厂那边过来,车子已经满了,回家不是一票难求,而是一车难求。

搭过路货车是另一种交通方式,但源说:“能搭上货车的是你们女孩子,我们男的只有走路的命。”的确如此,感谢那些过路的货车司机,免费带我们去漳州转车,更感谢自己的性别属性,不过当女孩子虽好,但危险系数也高,幸好那年头,人心尚古,没听说过女孩子搭便车发生过什么意外的故事。

舒适的车子,宽敞的324国道,平缓的九龙岭,快速而惬意,但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味道。黄土路变成水泥路,闻不到泥土的气息了;被削平的九龙岭过于平坦,让人感觉缺少气喘吁吁和勇于攀登的回忆;被拓宽的马路,被开发的土地,将公路两边的风景毫无遮拦地送进眼里,倒让人觉得缺少一种神秘的猜想,风景还是留点神秘的空间有意思。



没聊几句话,车子已进入农场属地“牛舍”。自然风景之外,首先进入眼帘的是一幢幢崭新的洋楼,且非小洋楼,而是很有气派的洋楼,与九龙岭的大气互相映衬,跟我七八年前所看到的完全不一样了,于是心绪随绵绵雨丝飞舞起来。

老场友雁在农场旧米厂前迎接我们,岁月不饶人,当年英俊的小伙子,现在已经白发苍苍了。紧随雁后面,老友重逢似乎不需要太多的言语,心有灵犀一点通,雁知道我们要看哪些景色。

我知道,从那个石阶下去,就是当年我劳作过的养猪场了,赶紧拿出相机,连拍四张,养猪场虽然消失了,但记忆犹新,12年的经历,时空改变不了的阅历。

雁现在的家在旧米厂的边上,大抵坐南朝北,三房一厅,一个宽敞的客厅加餐厅,跟石码近郊的洋楼没多大差别。

一个大大的庭院,面对40几年前第一生产队的田地。熟悉的方位,熟悉的景色,而今看来吟来,心情完全不一样。

过去这个时节,正值春耕春播,春风春雨,蓑衣斗笠,牵牛握犁,弯腰插秧。而今,老第一生产队的农田荒芜了,只留存秋收季节零散的稻草束,故地故人,感觉自然落寞伤感。

据说这片农田正在等待新主人的到来,修铁路的缘故,程溪粗坑村的一些人家将被移民到这里。一个××主义新农村的兴起,又将载入各级政府的政绩史册,一代知青劳作的田间又将湮灭在历史的灰尘中,沧海桑田的无奈感油然而生。

女主人雁的妻子“牛奶仔”,我的老邻居家的女儿,很高兴将我们迎进屋里,看到雁一家今天的衣食住行,并不比城里人差,甚至还超过一些城里人,颇感欣慰。

席间,我老公提议去看那个绰号叫“田鸡仔”的老知青,但没联系到。“田鸡仔”是1964年的知青,回城后又返回农场,如今只身隐居九龙岭。

“‘田鸡仔’好像被判过刑?”我问。源说:“是‘坏分子’,被判刑后留农场监督劳改。”所谓的“坏分子”,不过一些鸡毛蒜皮之过,“田鸡仔”的过错是睡懒觉,不爱出工,不听领导劝告,一个我行我素的好吃懒做者。好吃懒做者是怎样被上纲到“坏分子”的,“坏分子”又怎样再被上纲到“劳改犯”的,我们怎么解释,现代人都无法理解的,如果好吃懒做就要劳改的话,那当下的劳改犯更多了。

其实“田鸡仔”不过是个很有个性,很有思想的知青,他不适合劳作,更适合幻想。是时代拒绝了“田鸡仔”,还是“田鸡仔”拒绝了时代?历史走到今天,“田鸡仔”终于获得了隐居山林的自由。

此行最大的遗憾是没有去九龙岭里面,看看“田鸡仔”是怎样孤独面对九龙岭的。但愿“田鸡仔”的心情,常年如春天的九龙岭一样,润泽和翠绿,沉静和宽广。

农场知青被判刑的还有个叫“丰”的64年知青,因为“早请示晚汇报”那阵子,劳累了一天的“丰”受不了“早请示晚汇报”的折腾,一怒之下,用烟蒂戳穿了林彪画相的鼻子,结果被判刑8年,蹲了几年的冤枉监狱,这是意识形态摧残生命的典型事例。

1973年“ 9.13”事件之后,“丰”被平反了。后来,回城后的“丰”哪里去了,干啥工作,我不清楚,只听说他后来当水泥工,在一处工地上“意外”从二楼坠落死亡,看来此人命运多舛啊!



稍事停顿,我们都迫不及待的要去农场四处转转。雁家左拐处,就是当年马副场长的家,出来看我们一行人的是马副场长的老婆,一脸皱纹密布,手里还掐着一根烟,但很健朗且神清气爽的。

后来,我老公听许场长说,现在最穷的就是马副场长夫妇了,每月靠马副场长二三百元的退休金维持生活,但夫妇都是可爱的烟民。

马副场长的老婆见到我们,如见到久别重逢的亲人,立刻哭诉着说:“老楷和‘饭瓢’都走了!”老楷是老马夫妇的亲闺女,“饭瓢”是老马家童养媳的外号。记得老马还有一个大女儿,长得很像老马,人头马大的,憨厚如儿,被64年知青戏称为“非洲象”,非常贴切的一个别号。

我给菲菲和老马的妻子照了一张合影。老马也过来了,我给老马照了一张个人照。九龙岭青山依旧,但老马夫妇满脸秋霜。老马显得忧愁一些,好像有心思要倾诉,但没说出来。而老马的妻子水花,像九龙岭下的一根不会思想的草,不知滋润,不知干枯,一副自生自灭但无忧无虑的态度。或许她是正确的,无忧无虑是九龙岭的本色。



拐弯的时候,雁指着一间老房子说:“这就是旧米厂。”今天的废物,我们内心的宝贝。赶快摄入相机里,“浮山农场米厂”清新地嵌入脑海中。现在,农场的人不种田了,洋楼一幢接一幢,但我还是怀念那残破的米厂和破损的风柜车,因为只有这个才属于老知青。 

从米厂沿漳浦方向走下来,——“下来”一词是以往的说法。以前米厂前面的国道,有一个坡顶,那块坡将农场一个叫“牛舍”的视线挡住了,所以去“牛舍”,我们都叫“上”,去场部叫“下”。现在那个坡已经被削平了,不再分“上下”了,我们还是习惯用40几年前的趋向动词。

老米厂的前面是晒谷场,我们都在那里劳作过。而今,农场的人都不种田了,有的稻田变成鱼塘,有的稻田出租给人种花卉,有的稻田现在是速成林的苗圃,有的稻田干脆荒芜了,晒谷场已经是无用武之地了。但今天的鱼塘、花圃、苗圃都不属于我们,属于我们的是春天那绿油油的秧苗,夏收秋收黄澄澄的稻浪。

习惯于43年前的路径,一路下来,老房子大多被洋楼取代了。二队许桂茂队长的洋楼、许场长的楼房、文化人张守忠儿子的尚未装修的楼房……农场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许桂茂队长是最值得我怀想的老场友,他欣赏过我的手面活,帮助我将百多斤的稻谷从田间挑到晒谷场。从田间到晒谷场,今天走来,很近的小路,很优雅的感觉,而当年的感觉特别漫长,特别崎岖,全是那担女生肩上150斤上下、男生肩上200斤左右的缘故。

而那时,我们多小啊,刚初中毕业。去年,我将我们那张“1966年10月16日”上山下乡的合影寄给人民日报画展社,那编辑在电话里说:“看最后一排左一那个男孩子多小啊,像小学生,多可怜啊!”

但历史总要被遗忘,甚至被扭曲的,尤其是这“文+革”的历史,正在以一日千里的速度湮灭在历史的浪潮中。

外孙女老这样提问我:“姥姥,你干嘛没考上高中啊?”当我回答:“不是我考不上高中,而是人家把我们赶去当农民了。”外孙女还是不理解:“凭什么呀,你可以不去的。”历史与当代的对话,没有客观的历史文本基础,没有正确的历史观引导,一代老三届人只能拜在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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