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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我也把我们连队战友们写的文章贴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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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把我们连队战友们写的文章贴上来  发帖心情 Post By:2009/7/9 15:38:00 [只看该作者]

 

下乡第一天的记忆  ___1969820

   

我们下了火车,天已经黑了。乱哄哄的,被人领到一个办公楼里(后来知道是团部)我被留下等着监运行李,等了几个小时有人通知说火车不来了(当时正值文革,火车晚点是十分正常的)让我和留下的两个人先回连队。

蹲在颠簸不停的“小型车”的拖车箱里,夜色中路边高高的白杨树在摇曳的车灯照射下若隐若现,飞快地向后闪过。车子在夜幕中向着神秘的远方目的地吼叫着。拖拉机巨大的轮子(长到16岁第一次见嘛)在泥水翻浆的道路上跳动着,不时甩出大块的泥巴,甩到站在拖车上的我们身上全是泥水。车子经过了三条小河,河水在夜色中泛着微微的漪涟。8月间清凉的风吹在脸上,驱散了火车车厢里的闷气。我在颠簸的行进中努力分辨远方的景色,幻想着以后的生活,忐忑不安和兴奋的情怀溢满胸膛。没有想到前两天还在校园里和同学们玩笑;在胡同里和邻居们闲聊,今天我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天地,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长这么大第一次出这么远门,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和新鲜。

    69年的夏天,文革虽不是当年那么“轰轰烈烈”但左的思潮在人们心中占据着绝对地位,毛主席的“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号召,影响了一代人几十年的命运。学校专门聘请了上一年去东北、内蒙的学友作报告,宣传人参、貂皮、兀喇草,野兔狍子满山跑,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鹿肉多少钱一斤云云,动员同学们,怀着一腔报国的热血,满志的踌躇纷纷报名。当同学们抱着新发的棉衣棉裤兴冲冲回到家门时,爸爸妈妈傻了,他们心里明白离别的严酷现实,碍于当时的革命形势强忍着心中的苦涩,面部肌肉挤成尴尬的欢欣笑容状,“去吧孩子,好好干,我和你妈妈老了就去东北找你们”。记得走的那天(1969819日),父亲到火车站送我们,8月的北京还是很热,加上站台前人山人海,他到站外给我们买冰棍,车马上就要开动了还没有回来,我真的着急了,把身子探出车窗眼巴巴地张望,生怕误了时间。后来终于远远望着父亲手捧着一摞冰棍满头大汗在拥挤不堪的人群中费力的挤过来,拿到冰棍看着他那通红的脸,体味着亲情的无限温暖,眼里酸酸的,强忍着眼泪、强装着笑脸,为了让亲人感到放心。在相互安慰相互嘱咐的话语中火车缓缓开动了,送行的人群跟着火车的方向跑到跟不上了才眼含着泪水,心怀着不安望着远去的火车努力想象着这一群十六岁的孩子边关的生活情景。

    8月的东北正是雨季,据说下了很多天雨,道路翻浆被车轮轧出一道道深沟,拖拉机排气管里冒出浓浓的黑烟,在夜色中声嘶力竭吼叫着,冲向黑暗中神秘的远方,我和另外两个人半蹲在拖车里,双手紧紧抓住前面的护栏忍受着猛烈的颠簸,还忍着从下火车就一直憋着的一泡尿(没找着厕所),记不得走了多久(由于尿的原因,觉得很远很远)终于看见一片房子的黑影,车子拐了进去。司机带我们进了一间屋子,说这是连部,先在这休息,等明天还要到车站去认领行李,然后就走了。

    黑暗中隐约看到小屋子里面的炕上横七竖八躺满了我们同学,都睡得很香(两夜一天的火车实在疲劳),陈之龙上炕挤进人缝也很快睡着了。我则站在挤满人的炕前干着急,实在没有地方可挤了,想找带我们来的人再换个地方,但那人早走了。外面又是漆黑一片,本来就十分害怕,又困又饿又累,无可奈何,只好把睡着的人腿推开一个小三角缝,曲卷着身体(好在当时的我又瘦又小)闭上了眼睛。

    可能是冷,也可能睡姿实在难受,好不容易挨到天亮,大家都早早醒了,昨天夜里想象中神秘的连队变为现实,这是一个有一排排草房的“村儿”(屯儿)朝阳照在大地上,湿润的泥土在阳光下泛出黑色的光泽,几只白鹅在水井边伸着长长的脖子昂着高傲的头拍打着巨大的翅膀发出响亮的“哦、哦”叫声,远处晨雾中起伏的漫岗丘陵非常入画。我们睡的连部后面有个篮球场,球场的北面高大的草房是食堂,食堂的山墙侧面盖了个“偏厦”是水房。同学们三三两两去水房洗漱,当年的北京学生有个时髦的讲究,每个男生都刻意追求:一身蓝的卡的学生装(四个兜的)脖子上挂一个白口罩(三毛八的)一双白边懒汉鞋(春风呢的)每人剃个小平头。整齐划一标志明显个性突出;在当时当地给人的印象特深:北京知青说话好听“儿”话音重,目空一切玩世不恭。

    十六岁的一帮(也好几十万呢)少年,响应毛主席的号召,来到了祖国北疆黑龙江,他们的使命是屯垦戍边,建设边疆、保卫边疆,“广阔天地,大有作为”,满腔热情不知忧愁,怀着对未来充满浪漫的向往,开始了他们的新生活。

(头几天无论坐还是站,总有在火车上幌幌悠悠的感觉,长时间坐火车平衡器官的错觉)



 

大宿舍系列之一-----《对歌》

王建2004.3.14

   话说当年的大宿舍坐落在连队东头,一排红砖房东西向二三十米一个大房子。里面上下双层铺对面炕相对排开。行李卷挨行李卷住满人能装四五十条大汉。众哥们白天下地的下地、跟车的跟车,到了日落西山,政治学习批林批孔完毕该洗洗睡了的时候,个个卷缩在自己的被窝里。北国的冬日夜长梦多,缺电少油,黑洞洞的宿舍里只有地中间的大炉子冒出点点红光儿。二十锒铛岁的小伙子精力旺盛,躺在炕上睡不着天南地北、云山雾罩地砍山、讲鬼故事、荤段子。把白天听车老板儿讲的什么“四大白、四大绿之类的顺口溜说给躺在旁边儿的人听。

    忽闪忽闪的炉火映在一个人的脸上,整个大宿舍只有这个人没睡。他手拿炉钩子坐在火炉边听着我们无聊对话,不时哼讥一声表示着自己的态度。

    此人何许人也?哥们儿们也许猜到了,此人姓赵,单名一个福字,赵福是也。诸位说了,没事卖什么关子,谁不知道赵福呀!嘿嘿,这里只不过是回忆而已,目的是把事隔多年快要淡忘的一点记忆重新拾回来以了心愿,也让大家共同分享。

    话说到赵福此人,身披军大衣头顶狗皮帽腰间扎一条二道河浸麻双股十六道搓制的边套麻绳,手握一根十二公厘钢筋锻的尺八炉钩子。据说此人来头非同一般,在早陕北边区的儿童团、解放战争的战斗英雄、抗美援朝战场上打过仗,(有人见过他的一些证书奖状)后来不知为啥来到东北农场,再后来不知啥原因得了脑中风半个身子不太听使唤,说话也不太清楚。此人颇有传奇色彩的人生经历令我们这些毛头小子们很是好奇。赵福好喝酒,当时的工资每人每月三十二大毛。月头发了饷,他一准坐火车到县城北安推个头、洗个澡,然后背着满满十升一塑料桶散装白酒哼着小曲儿回到连队挨着马号的他那小草屋里头。不出半个月,那桶白酒喝干,后半个月只好度日如年了。赵福肚子里的故事多,只要几两白酒下肚,小草屋里就常会有听众享受到绘声绘色的“薛刚反唐”“七侠五义”---那一着一式身段、抑扬顿挫的腔调丝毫不逊于现在的单田芳、田连元(评书艺术源自东北,记得当时连队还有几个人讲起故事水平很高,有外号为证:XX大白乎即北京话此人能侃,白乎起来口若悬河口沫横飞)。

    远了、远了。赶快把话题扯回来。

    赵福老人脾气贼拉好,当时的知青都天真地觉得自己来自大城市,啥都见过,看到这么一个一瘸一拐的脏老头就拿他开心。凭人家丰富阅历见多识广根本不拿这一帮小毛孩子当回事,任凭你们嬉笑怒骂奚落讽刺,依然笑颜对之。但小毛孩子不知天高地厚得寸进尺,有时竟动手动脚几个人拎起老赵的残腿短手拖在地上墩将起来,把个五十多岁的老人弄得满身是土浑身是泥。现在想起来仍然汗颜。

    其实也怪该老头儿自己不够廉洁,管不住他对那“迷魂汤”的强烈追求和欲望。只要有酒,不管何时何地有菜无菜,那两口一下肚,美哉美哉,笑逐言开和颜悦色。

    回到第一自然段,我们大家躺在被窝里聊着天,老赵头坐在炉子旁用一个搪瓷缸子温着他那宝贝的小酒壶,眼睛东张西望找着一切可能下酒的吃食。屋子里黑洞洞的,谁也不会理会他的欲望。他眼睛停在对面墙吊板上的一个罐头瓶子,“二秃子,把那个瓶子递给我”,那个瓶子已经放在吊板上好些天了,是同学回家带回来的咸菜瓶,咸菜已经差不多吃光了,知青们的生活是比较散漫,破瓶子上落满土。虽然屋里烧着炉子,室温还是很低,谁也不愿爬出刚被身体捂暖的被窝给他取咸菜瓶,急得老头一个劲地央告。不知是谁出了个点子戏弄他,让赵福给我们唱个歌。我们这一帮毛头小子自以为是觉得当时流行的歌曲戏曲没有不会哼两句的加上小时侯的儿歌少说也有几十首。这老赵,看着自己温的酒想着吊板上的咸菜瓶,酒瘾驱使为我们唱了一只眼前嘴边的歌权且把咸菜换了下来。就着酒兴又和我们侃开来当年如何如何当八路、如何如何上前线云云,我们实际都不大相信。百无聊赖的年代造就成堆的大白乎。天为什么那么黑,因为牛在天上飞,牛为什么在天上飞,因为有人在地上吹。吹牛的人多了,人也就麻木不仁,只当听笑话。被窝里有人接着老赵的旋律哼起歌来,炕的另一头也有人接着哼了几句,由此此起彼伏歌声断断续续虽然听不出个完整句儿,却也有旋有律有滋有味。不知是大家的歌声引起了赵福的回忆还是那烧酒的劲上来了,赵福也随着大家的歌声哼哼叽叽起来。

    “嘿!有意思,老赵还真成,别看说话不利索,挺能唱呀!”

    “哼!这算啥呀,想当年在边区那会儿,老子是儿童团长,带着大人们学唱歌,会的歌比你们唱的多多了。”

    “嘿!还真能吹!说你胖你就喘,说你会爬高你就登鼻子上了脸,有本事跟我对歌,你唱一个我唱一个,谁都不许重复!”

    “对歌?呵呵,老子肚子里的歌没数,你们所有的人都不是个。”

     躺在被窝里的这帮小子睡意全无,一场比赛开始了,夜半歌声。一边是猫在被窝里的众知青,一边是咸菜就酒越喝越有的老打更。一边的人开始哼唱起来,接着卧着的唱一首,立着的唱一首。先唱眼前的现成的熟悉的张嘴就来的,唱着唱着开始搜肠刮肚了,想不起来了,不能重复啊。可那个赵福呢,借着酒兴不紧不慢等着我们唱完一曲,然后哼出一首首我们根本没听过的歌儿,虽然他唱得荒腔走板不成曲调,但肯定是正经有人谱曲有人作词曾经流行的歌!几个回合下来大家的脑子空了、嗓子干了、声儿也没了,虽然心里特不服气,嘴里特不服气,可开始的精气神儿没了。黑洞洞的大宿舍又回到沉寂之中,只有地中央的火炉子里冒出忽闪的红光,有个歪着身子的黑影,吱呵咂的喝酒声。

    迷迷糊糊的我们渐入梦乡,耳边似乎还响着歌声“五方那个六月天---,光棍下地去呀么去铲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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