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晨雨·太极
好久无风无雨,连树叶都纹丝不动,大太阳当空白晃晃挂着,把一切都照得那么突兀,没了些许含蓄。中午走在大街上浑身水份都烘干了,烤得人眼睛往外凸,象被刮鳞的活鱼,头发能闻着一种焦糊味,遇到火星马上能点着。
天气预报说有雨,连阴天,就是下不来,生孩子难产。空间蓄积了水份,却化成蒸汽罩着人们,象蛛网粘着,择不净,擦不掉,高温的气体逼进皮肤让人都肿胀着,头脑发昏,脾气暴躁。
终于有雷声了,夜半来的。
开始隐忍着,远处滚动,象哑人发脾气。突然一个闪电,瞬间把黑夜划亮,接着一声枪响,将人们击倒在床上,人没死,心突突地跳;继而,一连串爆炸声,窗子震得簌簌的,所有的小汽车受伤般啸叫着。往外瞄一眼,夜黑得吓人,一切笼罩在黑暗中,能见到的地方蓝幽幽的,炼狱是不是这个样子啊!
一阵风过,带着沙石的风,下雨了。起初淅沥疏落,铜钱大的雨点掷地有声,继而奔腾砰湃,波涛夜惊了。
大雨变成了很有韧性的连绵雨。大地不断地降落着小伞兵,百密无一疏。银亮的圆环相互交叉着,在交叉中消失。
风雨的夜晚好睡觉,一觉睡去竟然无梦。
清晨醒来,看看表比平时多睡了一个小时。头脑清醒,浑身松爽。看窗外路上行人三两个,有的打伞有的没打,都加了些衣服。习惯遛早,就是下雨也去,最喜欢打着伞雨中散步,难得的乐趣。
外面小雨变成了袭人的凉丝,雨伞打不打两可。树木经过一夜天水的沐浴,葱翠欲滴,叶子上雨珠闪闪。树干桩桩乌黑油亮,象画家用焦墨渴笔随意描画,或直或弯,相衬成趣。小区的树木郁郁葱葱,大叶子的灌木,叶子象手掌,繁复的树冠错落有致,让你看出大自然的内在秩序;也有说不上名的树木,叶冠披纷,乱得潇洒,隐含着另种韵律。石榴树缀满红石榴,枝条压得颤颤的,让人想起青藏高原姑娘脸上的绯红。真好,没有人滥摘果实,地上不见了往日扔的碎裂的青石榴。
指甲草开得很茂盛,一簇一簇的,花不大,却很艳丽,象贫家的女孩,虽然不富足,爱美的心却那么强烈。一种说不上名字的绿色植物丝丝缕缕地爬满红砖墙,那触须好象几经努力也没攀上黑色的铁栏,我随手把那触须绕在铁栏上,让它实现自己的梦想吧!
地上水凹映着一小片蓝天,绿树,房屋,偶尔的雨滴把蓝天绿树房屋搅成一片彩色斑点。红墙根下一片绿苔,象绿色的绒布,一只白色的老猫卧在那里,猫眼直视着我,让人有点心怯。
饱含水分的空间,让人好舒服,真想大喊一嗓子,可刚刚清晨六点多,不想让人家看我发疯。
昨天刚录了几首曲子想当太极拳背景音乐。《花乐系列·花神》,听听名字就美妙无比:
正月梅花——花神寿阳公主
二月杏花——花神杨贵妃
三月桃花——花神息夫人
四月牡丹花——花神李白
五月石榴花——花神钟馗
六月莲花——花神西施
…………
听了一遍,完全的民乐,丝竹管弦,悠扬的、清脆的、婉转的、细入微妙的,听之如啜香茗。
戴上MP3,听着花神曲打太极。
第一次听音乐打拳,别一番感受。开始,打拳是打拳,音乐是音乐,谁知乐神稍施魔力很快将我俘虏,自己的手脚随着那婉转曲调一招一式地舞动着,轻重缓急已缠绕着音乐的旋律。后来,乐曲的每一细节竟使我进入一个新的境界,欲左先右,欲前先后,每一拳每一掌风走气行。
打太极是引发体内的真气,气从丹田发出,传遍全身,真气引领着身体四肢,气到拳到。现在是音乐、形体、真气三位协调运行,相协相生,乐曲引领形体舞动,形体变化也是内气运行;内气游走,让形体自然运行,形体又似乎拨动丝竹管弦泠泠有声。
打完拳,做一收式:全身放松,向天仰望,两手伸向天空,全神贯注,将宇宙大气、蓝天白云、花草树木、空间雨丝、大地尘埃全部捧起,慢慢从百会灌入体内,顿觉神清气爽,瞬间有种类似“高峰体验”的感觉,只是瞬间:如高僧打坐入定,如圣徒祷告上帝,如在泰山仰望冉冉红日光华四射穿透肺腑;如在青藏高原日月山上沐浴清风,把自己的所有世俗的龌龊全部洗涤一空。
高人讲,太极拳以柔克刚,自己不发力,借用对方的力,四两拨千斤,从而使对方失掉平衡而溃败,此之谓“以智胜力”。其实最高的境界已练的不是拳脚,而是心里的功夫,应该是修养一种冲淡平和的人生境界。
我没刻意学拳,只是活动腿脚,舒展一下筋骨,更无攀那太极最高境界的奢望。但从年轻闯荡世界,什么都经历了,什么都看透了,到了这个年龄自然历练得心性平和恬淡了,能在平俗生活中,在大自然的静寂中享受这夏日雨后的晨光,发现平凡中的美,悟透人生中的一些真谛,与那太极的最高境界岂不殊途同归了吗?
2008-8-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