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兔年说兔

                                          兔年说兔

 

童年，非常喜欢小动物。

上小学前，家里有一只大黑猫，白鼻梁。但是祖母怕我被猫挠着，从来不许我与它“近距离接触”。有一天那只猫死在地下室，被请来的工人用铁锹铲出去了。祖母告诉我，它是“老”死的。每天晚上祖母哄我睡觉时给我讲故事，经常讲起“嫦娥奔月”。我总是怀疑月亮上是否会有一只兔子在捣药。满月时看月亮，好像人的脸：有鼻子、眼睛、嘴……。哪里有兔子啊？

搬到父亲新买的小院以后，我发现附近的邻居家里养了几只兔子，于是我经常到人家院里看兔子。

每当祖母做饭时择下了菜叶，我都如获至宝似的捡起来送到邻居家喂兔子，甚至把家里的馒头“偷”出去喂。兔子的三瓣嘴“咯吱咯吱”嚼着菜叶，红红的眼睛看着我，我傻傻地问它：“好吃吧？”没有回答。由于隔着笼子，我不能抚摸兔子那雪白的皮毛，只能在那家主人打扫兔笼时跟它“亲密接触”一下。兔子比较怕人，我刚摸了一下，它就后腿一蹬跳得老远，大耳朵忽闪忽闪地晃动。看了父亲买的“十万个为什么”，才知道兔子因为提防天敌，进化出这样两只大耳朵以增强听力。

一天我又去喂兔子，那家的阿姨阻止我*近。说：“它生小兔子了，你要是惊动了它，它就会把小兔子咬死。”其实并不尽然，过了几天我又去，趁着院里没人将菜叶塞进兔笼。那只母兔将头伸过来叼菜叶，我趁机隔着笼子摸了它一下。不料母兔却不同于往常那样温顺，“咕”地吼了一声好像要咬我，吓得我赶快缩回手。这情景被走进来的阿姨看到了，告诫我：“在母兔生小兔时，它怕孩子受伤害，会很凶。所以我不让你接近它。”

为了繁衍种群，舍弃自己也要保全孩子，是所有母亲的天性。兔子虽然胆小懦弱，在生物链的下层，但是当它做了母亲，保护孩子时会不顾一切。这一点也是人类的共性，本来我们就是“高级动物”嘛。

1967年，父母在老家“劳改”。院子里还没住进邻居，空荡荡的。花草和睡莲、葡萄也在66年夏天被“连根拔掉”了。两个上中学的哥哥在花池里种了很多向日葵。还向同学要了两只白兔，用木板做了一个像模像样的兔窝。尖顶，落地窗，看上去有点像今天的“别墅”模型。三哥还养了一缸热带鱼，买来两只小鸡。在这闹市中过起了“田园生活”。直到上山下乡离开北京之前才都送人了。

过了许多年以后，父母落实政策回到北京，那时没有落实房屋政策，我家小院里的邻居还没有搬走。院子里是“三国鼎立”，那两家邻居各占东、西厢房，南屋的厨房也被那两家“割据”，各占一半。东厢房的那家还在院子中间盖了一间“自建房”。父母住在大姐“坚守”了十几年的北房，没有厨房，只好在外面的走廊接出一间厨房。

在医院上班时，有一位后勤的同事当年经常在父亲开的诊所看病，那时她家里困难，父亲总是不收她的挂号费。她知道了我就是“王大夫”的女儿，执意送给我一只小灰兔。

我结婚后住在楼房里，就将那只兔子送到父亲家。当时二哥的女儿在父亲这里上学，看到兔子欢天喜地。但是院子里已经没有“地基”给兔子建兔窝，只好扣在一只大藤筐里。白天在外面“放风”，晚上搬进厨房。

过了几个月，一天回家吃过午饭，父亲带点歉意地对我说：“那只兔子被我宰了。”“为什么？”“别提了，它长大了，有好几斤重。半夜饿了在厨房里折腾，跳到橱柜上找吃的，把锅碰到地上，还摔碎了几个碗，搞得大家一夜都没睡好。”我被逗乐了：“哈哈，兔子成精了！”

但是当父亲指着碗里的肉对我说：“这就是它的肉。”忽然我觉得胃里有点不舒服，好像刚刚吃下去的肉在胃里像孙悟空一样折腾，这就是所谓“心理作用吧”。

今年是兔年，胆小的兔子居然进入十二生肖，必有它的道理。古人把兔子送到月宫，为了给美丽的嫦娥做个伴儿。李白在“古朗月行”里说：“白兔捣药成，问言与谁餐”。今天回忆起那只被吃掉的灰兔，它刚被送到我怀里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