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风雪恋

 

风雪恋（19）

抢收玉米

 

队部里已有不少人了，男女都有，是生产队的班排长们。（生产队的班排编制只是称呼，并不定人员数量）冷雪峰一进屋就被浓浓的烟味所刺激，屋内几乎每个男人都吸着用纸卷着的粗粗烟卷，在吞吐着一股股难闻的烟雾。他们三三两两地说笑着，还不时地传来粗野地笑骂声。

他们学习队第一小队队长王成和黎威德已在大队部等候了。冷雪峰进屋后，他们四小队的队长王爱娟也随后进来了。这大队部很简陋，是在大食堂东头的两间大屋子里，两间屋子的间隔，是一面红砖搭建的大火墙，一个砖砌的大炉子，煤火烧得正旺。北屋里还有铺大炕，上面放着四床铺盖卷，铺盖卷上，炕沿边上都坐着人。南屋有两个高大的柜子，靠北墙角放着。进门对着的东墙边有两条长长的、用木条子钉制的大靠背椅子，上面或坐或蹲着不少的人。三张办公桌靠在南面大窗下，两边也是木条的大靠背长椅，生产队队长、会计都和众人一样地挤坐在那里……

冷雪峰被烟呛得一个劲地咳嗽，也没听好会议的内容，只知道安排他们两个小队的人帮着扒苞米。还没散会，食堂里已经热闹了起来，生产队的不少职工和他们的一些同学都来吃中午饭了。

总算散会了，时间再长一点，冷雪峰非得被那烟味儿呛得呕吐不可。

冷雪峰刚走出生产队的队部，余顺已经把他的饭盒带来了。他们打完饭，就回的到他们住宿的小杨家吃饭了。吃过午饭，冷雪峰还是和以往一样，由小杨带着，到本小队其他男同学住的各个地方去看看了。一方面看看他们的住宿的条件，了解那小同学的反映。另一方面，分别传达了小队长会议的精神了，叫大家做好将在雪地里扒玉米棒子的准备工作。并且强调做好保暖的准备，尤其要保护好手和脚的准备工作。

第二天，太阳又被薄云雾笼罩了起来，像是个银亮的大珍珠挂在灰色的天空。风虽然不大，却刺骨地严寒。

冷雪峰他们两个小队，都被带到了离生产队三里多远的玉米地里。去年秋天，二分场的几个生产队，由于地多人少，在大雪到来之前，已经来不及收回这些玉米了。如果不把站立的玉米割倒，风雪后，矗立在大地里的玉米秸对风雪的阻碍作用，就会使玉米地里积雪深度将是不可想象的。那时，人们将无法在没膝深、或更深的积雪中去收玉米了。更为主要的是，这些土地如果不能及时地翻耕，来年将无法播种春小麦的。因此，全生产队集中力量把玉米秸带着玉米棒子全部割倒，并分成了几排，一朵朵地堆集了起来。土地都翻耕和平整完了，大风雪也到了。全生产队除了按总场要求抽调了一部分劳力去兴修水利外，剩下的只有三十多名老年人和有孩子的妇女没有去兴修水利。他们已经在这地里奋战了一个多月，眼看到年关了，还有五百多亩玉米棒子没有掰回到场院上来，生产队实在没有办法完成任务了，才向总场求援的。

粮食不能烂在地里，总场领导经过研究，不但遣反了这几个生产队的水利人员，还组织了总场场部范围内的一些工、副业单位的人员来支援了，冷雪峰他们青年学习队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近半尺多深的积雪覆盖着被翻耕过的土地，一望无边的大地里，还有七排成堆的玉米秸被雪埋着。这一排排的玉米堆能沿伸出两、三千米远……

每隔十多米距离就是一个大雪包，整齐地排列在这片地里。地头百十来米内已没有了雪包，却能看到一片片三、四米方圆的大雪坑。坑内残留着烧过玉米秸的痕迹，周围到处都是杂乱的脚印，还有没被拉走的横七竖八的玉米秸和一片狼籍的玉米叶。这是生产队的人在前一段时间扒玉米时留下的痕迹。今天为了照顾这帮支援扒苞米的北京支边青年在近处干活，生产队的职工已经到了这块地的比较远的那一头去了。

冷雪峰他们每小队分两排大雪包，而后就八人一组，分在一个个的玉米垛旁，就开始了扒苞米的劳动。

冷雪峰、孙永福、余顺和小胖子常家廉还有四名女同学排在最远的一垛被大雪覆盖着的玉米秸旁。

这一组里，数冷雪峰年龄最大，体力也最强。因此冷雪峰就又成了主角。四个女同学正要用手去抠雪中的玉米秸时，冷雪峰阻止了她们说：“别用手去抠，棉手套弄湿了就没法再干活了。”

由于刮过几场风雪，这玉米垛的积雪形成了西北和东南走向的长条形。冷雪峰让大家站在两侧，冷雪峰首先用脚，去踢那被大雪覆盖着的玉米垛。覆盖的雪散落了，很快露出了一片带着玉米棒子的玉米秸。大家都学着冷雪峰的样子干了起来，他们按着冷雪峰的办法，把这些玉米秸的一部分，抱在西北面垛了起来。即可以坐在上面干活，又可以遮挡西北风。在抱玉米秸时，姜雪琴和刘和平忽然惊叫了一声“啊”并急忙跑在了一边。大家一看，原来是支大老鼠从玉米秸中窜出去，向大雪地里跑了。余顺和孙永福又狠踹了几脚地下的玉米秸，蹭，蹭的又有两支大老鼠跑了出来，其中有一支被余顺一脚踩住，好大个儿的老鼠，身子就有半尺多长，肥肥的能不吓人吗？当他们快把玉米秸抱完时，就发现除了被嗑下的一堆堆的碎玉米粒，还有一个大老鼠洞。不但冷雪峰他们小组遇到了这情况，其他各组都不例外。那边的赵小朋正一边喊着一边在雪地中追着一支特大的老鼠呢，他在雪地中那磕磕绊绊的样子，引得大家不住地哈哈大笑着。

玉米秸都被搬开了，而原来剁玉米秸的地方，露出了混杂有雪的地面。冷雪峰和孙永福拿着几根玉米秸，把地中间的雪扫向四外，又劈下一把玉米叶和玉米秸放在地中间老鼠洞那里，余顺拿出火柴点燃了，女同学也拾来了一些没有玉米棒子的玉米秸加在火上，他们就围坐在火堆旁，开始正式工作了。

他们的任务是把还连接在玉米秸秆儿上的玉米棒子扒下来，堆在一起，以便生产队里来车拉回场院晾晒和脱粒。

由于天太冷，似乎把他们的嘴都冻住了，谁也没说话，大家只是低头掰着玉米棒子。坐在玉米秸秆上干活，也并不舒服，冰冷依然能透过棉大衣、棉裤、秋裤传递到屁股上。虽然没有什么大风，但是每个人的后背，依然会感觉到刺骨的严寒……

单调的抓起玉米秸秆，掰下玉米棒子的动作更使人烦闷。冷雪峰带着的线手套早就湿透了，而且脚也都冻得如同猫咬一样难忍。冷雪峰看其他人也冻得够呛，都在一个劲地抖动着双脚，手中的活越干越慢了。就这时，带领他们干活的生产队副队长，吹响了休息的哨子，而后又高声地喊着：“休息了！都活动一下腿脚吧，要解手的男同学到西面玉米朵后面去，女同学到东边的河沟子里找地方吧。”

冷雪峰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大腿，跺着脚，又向火堆上加些玉米秸，摘下手套烤在火堆旁。其他同学也坐不住了，都起来活动着腿脚，又到火堆旁去烤起手来。大约十五分钟时间，生产队长的哨子又吹响了，休息结束，他们又继续掰起了玉米棒子……

中午干到十点半就收工了，他们小组刚掰了一垛多一点，其他小组还有掰完两垛的呢。他们小组在向回走的路上总结了教训，决心下午再加快速度干，怎么也不能落后啊，一定要赶在其他小组的前面。

吃完午饭后也没有休息，各个小组就都自动的奔向了玉米地。

下午再干，冷雪峰他们也总结出了一些经验。开始扒了，冷雪峰一边示范着，一边告诉大家；要想比较快得掰下玉米棒子，方法很重要。他看大家上午掰玉米时，几乎都是往下拽，弄半天也拽不下来。最好的办法是，一手掐住玉米棒子与玉米秸连接的地方，另一只手抓住玉米棒子，向玉米生长的反方向用力一掰，玉米棒子就下来了。

而且，为了解除沉闷的气氛，鼓动大家一边聊天，一边干活。这样，他们小组的工作进程也就加快了。到收工时，他们下午竟扒完了两朵半呢。

下工回来，冷雪峰回到住的房间时，女主人已为他们烧了一大锅热水。而小杨并没回来，他和队里的职工都是到天黑才返回家中。当他们在食堂吃过晚饭回来，见小杨在油灯下正认真地梳理着一堆玉米苞叶。冷雪峰觉得很奇怪，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他一边凑过去帮他梳理，一边仔细看着。小杨的这些玉米叶片都是精选的，是包在玉米棒子最内层特别柔软的那几片，冷雪峰不解其意地问道：“这苞米叶子有什么用吗？干什么要梳理那么整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