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农村不久,早上去出工.出了知青队的小院子,经常看到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往前走,大概也是出工去.前面那个给我的印象很深:约莫三十岁左右,走起路来挺胸抬头,很有力,但面无表情;后面的那人紧跟其后,一脸的严肃.大概这里是他们出工的必经之路吧.但奇怪的是,碰到过几次,都不见他们象其他人那样有说有笑,且都是一前一后.是什么人呢?我刚去,自然不便打听.
时间长了,听到了一些生产队的事情,才知道前面走的人是个"坏份子".坏到什么程度呢?有那么可怕吗?以至于还要"押送"着出工.渐渐地我了解到,那人是个"文革"前毕业的高中生,由于家庭出身不好,无缘上大学,可他偏偏有知识,善于动脑."文革"初,对形势自有他自己的看法,尤其对打倒前国家主席的看法与形势不符.非但如此,他还敢于贴出一张张大字报,有理有据地表达自己的看法.据说,他的观点逻辑缜密,深得人心,但不幸的是,他只能"孤军奋战".于是,他饱尝了"苦果"........
那时,已是"文革"中期,他仍处于严密监管之下.每逢"大事",诸如"三夏","三秋"来临之际,他都会和其他"黑五类"份子一起被召集起来听警察"训话".那时,人们头脑里阶级斗争的弦绷得紧,大概是防止他们这类人搞破坏吧.
一次,"三夏"前夕,警察照例来到大队部的院子里给他们"训话".恰巧我有事来到这里,看到了那场面:那警察坐在一把椅子上,把站在他面前低头弯腰的"黑五类"逐个训斥,警告他们"老老实实,不许乱说乱动".轮到那个"坏分子"了,那警察可能是每次来"训话",说得烦了,也可能知道对他说什么也没用吧,只说了一句:"你那个坏分子的帽子,你就戴着吧!"而那人照例一无表情.......
经常在早上出工时见到他,而这次是时间最长的一次.也是令我最心颤的一次.过后,我的脑子里很乱.
粉碎"四人帮"后不久,我就离开了农村.大约两年之后,前国家主席被平反,与其"案子"有关的人也得到了解放.我自然也想起了他.
现在,他已经是年逾花甲了.不知他是否有了自己的家庭和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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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By：2008/10/21 21:16:00 [只看该作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