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知青网文化 专栏散文小说 → (原创小说) 下 嫁


  共有5625人关注过本帖平板打印复制链接

主题:(原创小说) 下 嫁

帅哥哟,离线,有人找我吗?
孙书权
  1楼 博客 | 信息 | 搜索 | 邮箱 | 主页 | UC


加好友 发短信
等级:五星会员 帖子:2509 积分:14800 威望:0 精华:25 注册:2008/5/25 15:27:00
(原创小说) 下 嫁  发帖心情 Post By:2008/11/10 9:37:00 [只看该作者]

 

 

 

 

目录: 一丧夫、 二相亲、 三聚会

       四对酌、 五家宴、 六野泳

       七尾声

     

    

                    一.丧夫


林笛微坐在古色古香的红木梳妆台前,椭圆镜子里是一幅仕女肖像:普通的眉眼,普通的鼻子、嘴唇,但搭配在弧线柔和的脸盘上就有了娇俏的韵味,白皙的皮肤让五官十分明艳,乌黑闪亮的眸子,弯而漆黑的眉毛,用眉笔永远描不出的那种效果,不涂唇膏,天然绯红的唇,有些性感。站在人群中,她总是那么显眼,好象微微地散发着一种光,空气中弥漫着让人舒服的莫名的物质。


然而坚硬的岁月还是无情地划破表象,标注了她与年轻女人的差别,脖颈皮肤的松弛、手臂肥厚而浑圆,象谜底一样揭开了这个女人的年龄和盛年的式微。


林笛微用嵌骨花的梳子慢慢地梳着长发,头发已经参杂了不少白发,她用染发剂耐心地一丝一缕地漆染后仍然乌黑浓密。她喜欢梳头的感觉,把每一发丝理顺,理清,理出光泽,同时梳理着思绪。

 

梳着梳着,一双大手轻轻地从背后抚摩自己的秀发,接过梳子继续替她梳理,每根发梢的颤动都迅速传导到头皮刺激着脑神经,让人好舒服。梳着梳着黑发被高高撩起,然后挽成螺蛳状。一声浑厚的男声,看看!一个新的林笛微!她眼睛象水晶灯点亮,镜子里的自己一种全新的发型,全新的妩媚,幸福的电流迅速袭击全身,她的身体绵软了,很想依偎着身后高大坚实的身体。

 

一个懵怔,险些栽倒,身后什么也没有,空空的,幻觉,只是幻觉,哦!那双大手不在了,永远地不在了,那坚实的胸膛也没有了。


一包泪水在眼窝里颤着。

 

津中达集团公司的总工程师林笛微刚刚退居二线,转任集团研究院名义院长。两个月来她仿佛一匹沸腾的瀑布突然被抛到平静的水塘里,一潭无人光顾的死水。每天再用不着那么忙碌了,用不着接那么多电话,两部手机倒来倒去了,她由躲避电话到盼望电话了。科研单位不坐班,一座不起眼僻静的二层小楼,空落落的没人气,对于自己这个名义院长,人家本来就不欢迎,从大家那拒之千里的眼神里她有种寒彻透骨的感觉。


自那“相亲事件”发生后,她就有这种预感,头上悬着那把剑不知什么时候落下来,但没想到来得这样快,来得这样直接。

 

现在有充裕的时间每天坐在梳妆台前梳理自己的头发了,心里却有种东西轰然倒塌,那是她一向高耸的自信心,顷刻间就颓弃成一堆废墟,这让她痛苦万分,这种痛苦甚至超过一年前丈夫突然地离去。

 

一年前丈夫总喊腰腿疼,到医院检查说是坐骨神经。她没在意,都是当年下乡闹的,心说。丈夫很要强,起初总是自己开车去扎针灸,后来上车都吃力了,就让儿子开车送他。因工作忙,也怕影响不好,笛微竟一次也没送过丈夫,这让她以后想起来就揪心地疼。

 

当丈夫被诊断为骨癌的时候,她如遭雷击,险些摔倒,几天都在恍惚中。无法忘记肿瘤医院那个马脸主任钉子似的眼神:你是他妻子吗?你知道他忍受着多大的痛苦啊,这种骨癌的疼痛,是正常人无法忍受的!

 

当看到丈夫躺在殡仪馆的水晶棺材里,身体被冻得瘦小了许多,脸上被油彩夸张地涂抹着,她控制不住了,生平第一次嚎啕。她知道这个与自己相搀相扶走过苦难的人再也见不到了,她想抓住他,那一瞬间她象溺水的人想抓住那唯一的救生物,她扑在棺材上死死地不放手。


最后,还是儿子把她紧抓住棺材的手掰开,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丈夫的丧事办得够气派,公司上至董事长、总经理,下到普通职工代表,来了不少人,小车排成队,后面是挺威风的两辆大阿尔莎。政府主管局的副局长郭大年也来了。过后,林笛微心里稍稍有所安慰,觉着算是对丈夫亏欠的一点补偿吧!

 

丈夫的去世让她很长时间处于麻木状态。办完丧事,儿子和儿媳陪她随旅游团到欧洲七国旅游,回来第二天就上班了。人们看到的依然是那个美丽端庄精明干炼的女总工。她工作更投入更勤奋了。每天三顿饭都在公司吃,晚上不到十点以后不回家,晚上拖着疲惫的身体什么也顾不得想,冲个澡就上床了,连梦也没做天就亮了,又继续工作。周日,儿子偶然来家吃顿饭,儿媳妇不会作饭,也不好意思光让婆婆做,总说别让妈累着,就时不时地请她下饭馆。

 

稍闲下来,当一个人坐在空旷的房间里,连咳嗽一声心里都一惊一惊的,这种凄惶让林笛微的心一下子收缩成冰核儿,昨天还在自己身边的男人,那样笑着,那样抱着自己,男人那强烈的气息温暖着自己,突然就消失了,永远地消失了,她感到一种如梦的虚空,存在的荒谬。


当年她与丈夫是在兵团的一次联欢会上认识的。台上一个俊朗的小伙子在吹奏象大烟斗的乐器,那时她还不知道叫萨克斯。他那全身心投入旁若无人的样子,还有长发一甩的潇洒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们熟悉后,笛微从他貌似清高的外表摸到了一个大男孩儿般真诚快乐的心,她的一个眼波能让他傻傻地在雪地里等自己半天。笛微喜欢他那没有任何心机的善良的微笑,象含着射线,虽然并没多少热量,但能穿透你的心。她以女人的直觉观察男人,尤其观察男人的笑容,有的男人外表道貌岸然,一笑就会泄露那阴险的破绽。当年丈夫那坦荡的微笑,让人觉着他的心里只有蓝天白云。

 

然而,当生活的艰难无情地撕去浪漫的薄纱后,她发现自己和丈夫有很大的差别。


丈夫那孩子气、那天真善良、那贪玩的性格、那出世而总处于边缘的状态,在现实中显得那么幼稚,那么脆弱。他和丈夫形成了奇特的关系,在家里,丈夫是大人,自己是孩子,她需要丈夫百般体贴呵护;在外面,她四处奔波,为这个家开拓着耕耘着,也为丈夫遮挡风雨。


丈夫很贪玩,一到周日就去找几个狐朋狗友搞什么四重奏,有时身上还沾着酒气回家。有几次要不是自己制止,竟然把那伙人引到家里来。丈夫把家布置成温暖的小窝,谁到她家进门都要惊讶地啊一声。在家里,笛微象个张着大嘴等吃的雏鸟,丈夫是乐此不疲的飞禽,夜晚就变成了生猛的走兽。她所有的衣服都是他帮助挑。本市几个高档商场柜台的女孩子都熟悉他们,都称赞丈夫的眼光。丈夫在单位是电器工程师,人送外号“大拿”,凡电器技术难题找他没错。


对于丈夫的贪玩,笛微不以为然,她对丈夫说,你知道你身上缺什么吗?


丈夫瞪着有些空蒙的眼睛问她。


男人的野心!她轻拍着丈夫的胸脯。


丈夫单位涉及人事变动的消息总是林笛微先知道,她提醒丈夫,上点心,上点心!她在桌子上敲着手指:我们活着就要同人打交道。人!人!不能总让人管着,你要管人!


每当此时,丈夫总是憨厚地笑笑,或装傻充楞地敷衍她,这也是他们经常发生龃唔的原因。丈夫每次吵架后都向她赔礼道歉,说,我就这德行了,赖狗扶不上墙。笛微总是长长地叹息一声。


丈夫看她高兴的时候就抚摩着她的身体说,咱俩是两条不同的虫子!笛微撅着嘴说,你是蝴蝶,我是蜜蜂!

 

       

         
    


[本帖被加为精华]
 回到顶部
总数 54 1 2 3 4 5 6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