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前)
晚上当全村都已入睡,兴奋了一天的蓬勃没有一丝的睡意,他独自一人在知青窑里归整个人的物品。除了日记本、收音机、笛子要随身带走外,其它东西都得留下。
他一边整理一边在一张纸上写下处理意见:气枪送给梁跃进;理发推子送给黄林;泥制的围棋留在知青窑;大木箱连同里面的个人衣物寄回家……
他整着整着,原来愉快的心情突然消失了。他抱着那床铺盖坐在炕沿上,心中一阵酸楚。
两年从来没有拆洗过的被褥,早已看不出原来的模样,正反两面全是油腻。那还叫被子吗?一头是一团破棉絮,一头是空空的两片破布。尽管是一堆破烂,但是它却默默地为蓬勃服务着。寒冷的冬天,它带给蓬勃温暖;下工回来它让蓬勃头枕在上面,伸开双腿享受一点舒适;当蓬勃心情不好时,它让自己充当任人捶打的出气包;当蓬勃伤心时,它会用柔软的怀抱,轻轻拭去脸上的泪水……
“扔了吧!”蓬勃竭力下着决心,突然眼睛一热,咸咸的泪水顺着面颊淌进嘴角,不由得失声痛哭起来。
触景生情。蓬勃扔掉的不止是一床破被褥,这里面包含了数不尽的温暖、心酸和苦楚,还有他曾经的美好憧憬;还有他的家庭亲情;还有村里这些同学们的友情;还有乡亲们醇厚的感情;还有刚刚燃起的初恋爱情。这一切,都将因为他的从戎生涯而远离。
蓬勃怎能不伤心?
除了伤心,还有强烈的疚愧。他觉得自己像一个可耻的逃兵!他太自私了,撇下患难的兄弟姐妹们不管,撇下柔弱的欣欣不管,只管自己远走高飞了。
他就想不通,一个当兵,为什么“光荣”和“可耻”这两个水火不容的感触,如此无情地冲击着他的灵魂。一切都是错位的,一切都是扭曲的。想不通,那就放生痛哭吧!
哭够了,蓬勃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他终于找到一点心理安慰:
“不这样也不行呀,我得先自救,然后再效仿梁永把刘欣欣救出去。”
就这样,他呆呆地坐了一夜。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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