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古道游侠“上山下乡运动”的社会心理动因与历史必然性辨析
关键词:上山下乡运动、知识青年、知青一代、悲情持续态、民粹主义、乌托邦、试错
历史进程是各种势力博弈并不断接受“机会”选择的结果。博弈各方的政治主张都有其相对的合理性与局限性,而博弈与选择本身就蕴含偶然与必然的辩证。一旦选择确定,我们就不能说它“该不该”发生,而只可问“为什么”会发生?
时势造英雄,英雄造时势。不同气质的时势造就不同性格的英雄,不同性格的英雄亦造就不同气质的时势。气质也好性格也罢,都离不开时代背景的“前因后果”及所造成的历史惯性,离不开参与历史进程的社会群体的心理能量与心理动因。
本文试从社会心理学动因与历史必然性方面就“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的成因与终结做一哲学和逻辑辨析,并揭示这场社会实验的民粹主义倾向、乌托邦烙印与悲剧色彩。
一、“知识青年”的前生今世
“知识青年”,1968年后10年间国内报章杂志上出现频率最高的名词之一。而这个时期正是“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的阶段。“知识青年”,若仅从字面理解,只是受过一定正规教育的年轻人。但实际含义并非如此。农村里“受过一定正规教育的年轻人”不被视为“知识青年”;留在城里工作生活的“受过一定正规教育的年轻人”也不被视作“知识青年”。人们总是习惯于把它和“上山下乡”联系在一起。但是,如果我们放眼历史,就会发现,“知识青年”的内涵更丰富,外延更宽泛。只有深入搞清了“知识青年”的内涵外延,我们才能真正认清“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真实的社会心理动因和历史成因。
1939年5月,毛 泽东在《五四运动》中写道:“在中国的民主革命运动中,知识分子是首先觉悟的成分。辛亥革命和五四运动都明显地表现了这一点,而五四运动时期的知识分子则比辛亥革命时期的知识分子更广大和更觉悟。然而知识分子如果不和工农民众相结合,则将一事无成。”他又在《青年运动的方向》这篇演讲中说到:“‘五四’以来,中国青年们起了什么作用呢?起了某种先锋队的作用,这是全国除开顽固分子以外,一切的人都承认的。什么叫做先锋队的作用?就是带头作用,就是站在革命队伍的前头。中国反帝反封建的人民队伍中,有由中国知识青年们和学生青年们组成的一支军队。……但是光靠这个方面军是不够的,光靠了它是不能打胜敌人的,因为它还不是主力军。主力军是谁呢?就是工农大众。中国的知识青年们和学生青年们,一定要到工农群众中去,把占全国人口百分之九十的工农大众,动员起来,组织起来。没有工农这个主力军,单靠知识青年和学生青年这支军队,要达到反帝反封建的胜利,是做不到的。”这里出现了三个名词:知识分子、知识青年和学生青年。他们有其共性,但年龄层次、知识层次和社会层次又不尽相同。知识分子,靠掌握的专业知识技能谋生的社会阶层。学生青年,主要靠家庭供养的大、中学在校生。而知识青年的含义到底是什么?似乎是应介于知识分子和学生青年之间,又似乎与社会变革有关。
在中国数千年的封建社会中,学而优则仕一直是读书人的终极目标,“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一直是他们的人生信条。考完乡试考会试,考上会试考殿试;举人、贡士、进士,一级一级往上爬;这就是中国读书人的生活轨迹。清朝末年,废除科举。辛亥革命后,在全国实行西式新学,做官不再是读书人的唯一出路。但升学、考名校,毕业后找个收入丰厚的稳定工作,仍然是青年学子的主流价值。然而,进入近代以来,中国社会、中国文化遇到了空前的生存危机,一部分青年学子和知识分子最早觉悟出来。他们反叛传统,不再为科举而苦读,不再为仕途而钻营,不再为发财而巴结,而是为救国救民出生入死、奔走呼号。于是就有了戊戌六君子的“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的壮志未酬;有了邹容《革命军》的石破天惊;有了陈天华的投海殉国;有了黄花岗七十二烈士赤胆忠心;有了周恩来 “大江歌罢掉头东,邃密群科济世穷。面壁十年图破壁,难酬蹈海亦英雄。” 的少年壮志;更有了毛 泽东“天下者我们的天下,国家者我们的国家,我们不说谁说?我们不干谁干?”的气吞山河……他们中的许多就是近代中国“知识青年”的雏形。戊戌维新、辛亥革命、五四运动,虽然目标远近不同,思想武器各异,但革命者忧国之深切、反叛之激烈、思想之活跃、愿望之急迫,形成一种强烈的时代精神和鲜明的人文气质,被称作“狂人精神”和“热血气质”,深刻地影响了中国几代先进青年。
上世纪30年代,东北沦陷、华北告急。继承“五四”精神的北京学子又掀起了“一二九”运动,并组织宣讲团开赴南方各地,深入到工农群众中去宣传抗日,推动了全国抗日救亡运动的高涨。毛 泽东曾这样评价:“至于一二九运动,它是伟大抗日战争的准备,这同五四运动是第一次大革命的准备一样。‘一二九’推动了‘七七’抗战,准备了‘七七’抗战”(毛 泽东:一二九运动的伟大意义)。抗战爆发,成千上万北京、上海、南京、武汉、广州等大城市和海外的青年学生,脱离原有的生活轨迹,风餐露宿跋山涉水,奔赴延安、奔赴皖南、奔赴重庆,成为抗日队伍中的“知识青年”。而那时“从西安到延安的这一条路上,遍设关防,进步的知识青年要通过是困难的”(毛 泽东,同上)。上海解放后,陈毅市长在文化广场慷慨激昂的动员报告,沸腾了成千上万青年学子的热血,与各地的青年学生一起,放弃升学、放弃就业,追随革命进军全中国,参加剿匪反霸、土改建政,成为解放大军中的“知识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