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7年秋,中国大陆恢复高考,解除了不允许高中生直升大学的禁锢,“文革”中被称为新生事物的知青上山下乡运动,受到民众的强烈质疑。知青要求返城的呼声越来越高。
然而,由于实行计划经济,城镇青年就业原来完全由政府包下来,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就业岗位安排知青回城。1978年12月结束的全国知青工作会议,仍决定继续执行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方针政策。
就在全国知青工作会议期间,云南西双版纳橄榄坝农场出了一件大事,一名上海女知青在农场卫生所难产,大量出血死亡,数千知青抬尸游行。全国知青工作会议结束后,失望的西双版纳知青采取了更加激烈的举动,先步行到省城昆明,又要乘火车赴北京上访,不允许登车,就开始卧轨。
中央一方面发出三条指示:一,坚持全国知青工作会议形成的文件;二,派出调查组前往云南,就地听取国营农场青年职工的意见;三,知青必须停止阻拦火车、妨碍铁路运输的行为。并派国家农林部副部长、农垦总局局长、国务院知青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副主任赵凡,赶赴云南处理这一事件。
赵凡到达了昆明,连夜向省农垦局了解情况。省里干部说,知青造反,要出动公安解决。赵凡说,中央没有这个精神。当时成立了解决知青问题的领导小组,由赵凡和云南省有关领导组成。
他们和知青代表见了面。知青代表说,省里的调查结果是不对的。赵凡说,要把事实调查清楚,知青的事情是人民内部矛盾。不只要解决车站卧轨的问题,还要解决云南的知青问题。接着,赵凡率调查小组深入到事态最严重的西双版纳。
在农场,他看到知青生活确实很苦,有的住房都要倒了。知青每天吃三两白水萝卜,一年才吃六两肉,三两油。当时,西双版纳农垦分局已经有3万知青罢工,去勐腊的公路也被挖断了,好几十辆军车被堵在那儿。面对如此严峻的局势,赵凡仍然说,要学诸葛亮,不能学张飞。如果动用军队,是“四人帮”的做法。
1979年1月8日,勐定农场知青绝食。赵凡又连夜出发,驱车一夜一天,赶到勐定。10日上午,他和知青代表谈话,下午和广大知青见面。在农场招待所前边,跪了好几百知青,哭成一片。赵凡也哭了。他说:“我来晚了!我也有孩子插队,我也是知青家长,我一定向中央反映你们的情况。当年我在北京做地下工作,两次被国民党抓住,我参加革命就是为了让孩子们过上好日子!你们先回去,这里晚上冷,冻出病来,把身体搞坏了,将来回城也没法工作了。你们要给我们解决问题的时间。
赵凡不是用空话搪塞知青。在西双版纳,他对调查组和农场的负责人讲,对于知青问题,过去我是希望保持稳定的,但这次来调查,我的看法改变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一次要好来好去,不要再搞个乱七八糟。
知青的要求很简单,让他们返城就能解决问题。云南知青多来自上海、北京、四川三地,赵凡就打电话和三地市委、省委领导直接商量解决问题的办法。四川省委的态度是,只要云南同意,四川的知青可以分批回四川。但上海方面觉得有困难,这么多人一下子回去有压力。
回到昆明,赵凡又和省委书记安平生商量。安平生说,四川省委提出的办法,云南省委同意。他们又和上海、北京方面谈了几次,后来北京、上海也同意这个意见。于是,他们给中央打电报:在自愿的情况下,愿意留在农场的欢迎,好好搞建设。不愿意留下来的都走,分四批两年走完。
1979年2月到5月,农场知青的百分之九十以上都返回到原来的城市。知青返城大潮随后遍及全国。
1980年,中央书记处决定,应届毕业生不再上山下乡,上山下乡运动就此终结。知青回城以后,逼出了自谋职业,又摧生了中国个体私营经济的复苏。
赵凡身为高级干部,临危受命,不是唯书唯上,而是从实际出发推动了一项重大政策的调整,改变了千百万人的命运。
2010年4月14日,95岁的赵凡在北京病逝,不少老知青表示由衷的哀悼,称他为“中国知青之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