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秋收之后,我回老家河北安新看了看,偶然间在苇塘发现里一件趣事,令村内孤寡老人们高兴了一番。
我们村靠近潴龙河,村南边有一块百十亩大的芦苇塘。每年割下的苇子收入作为村委会办公的费用。
这天周日,在镇中学任职的堂弟说:“大哥,你几十年没回家,咱们村上土坯房子都盖成了红砖红瓦的新屋。唯独有一处没有变,就是村南的大苇塘,还有苇塘边上的大炮台(直奉交战时军队挖塘筑起的方圆二亩大,高一百多米的土台)。今儿个我带你去瞧瞧,忆忆旧吧!”
我很高兴,早饭后便和堂弟来到村南,正是秋末冬初的季节,放眼一望,一人多高的芦苇一片苍黄。蓬松的芦苇穗已经泛白。穗絮白毛似的芦花,在轻风中漫天飞舞,如同夏日柳絮,纷纷扬扬,遮天蔽日。可那粗壮的苇身,虽然茎中是空的,外皮却光滑、坚硬,挺拔有力,堪称北方秀竹,经济价值很高。
看到这片成熟的芦苇,我自然地想到了它的一生。春风吹来的时候,它迅速从芦根上蹿出鹅黄嫩绿的幼芽,跟着就变得碧绿、浓绿,这是它的幼年时期;待到欢欢实实长到夏日,到了一人高时,便陆陆续续抽穗了,穗的颜色浅紫,生机勃勃,油光鲜亮,进入了青年年轮;临到秋日,它进入中年,苇身渐渐坚硬,色调变黄,苇穗蓬松,显得饱满成熟;冬季来临,它进入老年时期,芦花脱身,漫天飘飞,苇棵却坚强屹立在原地......我围着苇塘漫步,一群鸟儿腾地从塘中飞起,飞一阵,落一阵,好像在捕捉什么食物。
堂弟说:“炎夏一到,各种翠鸟儿都藏在苇塘里,唧唧啾啾,嘁嘁喳喳叫个不停。到了冬季,只有当地的老住户麻雀一族了。我说,当年这里从夏到秋,塘里都有半人深的水,如今好像干枯了。堂弟说,近些年潴龙河里水枯了,上边的流水也少了,苇塘干枯了十几年了。可今年一场大暴雨,塘里积满了水,上游几家养鱼池的水因水大冒出,流到了这里,小孩子们抓了不少鱼呢!
我和堂弟围着苇塘转了一圈,顺着一条小道爬到了炮台顶上。炮台四周长着密丛丛的灌木,多为酸枣棵子,浑身都是刺,那些成熟的红色果实,早叫孩子们捋净了。站到炮台顶,能俯视村里的红砖瓦舍,可忽然间苇塘里闪出一片光亮。堂弟说:“那是水洼子,塘底不平,坑坑洼洼,里面存着水哩!”炮台上风较硬,堂弟怕我受了风,催着我顺着原道下来了。我在想,幼年在家时,冬季曾在这苇塘里抓过鱼,那也是水退下后,在坑洼里抓鱼呀!我异想天开,跟堂弟说,咱到塘里去瞧瞧,里边可能有鱼呢!
堂弟在前我在后,二人双手拨着苇棵,踏着潮湿的地面来到塘中心,“哟,真有鱼哩!”一片水洼中,一堆堆鲫鱼,它们在脚面深的水里,扑扑楞楞,挤挤压压,大多是鞋底子大小的鲫鱼。还有趴在水皮不动的巴掌大的甲鱼,它缩着脖子,只露着头,两只透亮的小眼睛惊恐地瞧着我们。
我和堂弟哈哈笑着,他掏出手机给村委主任王麦收打个电话,麦收一听高兴的不得了,带着两个年轻人,开着他的小“三马”来到苇塘。拉着我的手说:“二宝叔,这得感谢你哟!”经过几个人在塘里搜索,抓到了两大箩筐鲫鱼,少说也有二百来斤,还有四只小甲鱼。我瞧着麦收,意思是这鱼如何处理?麦收是去年群众选出的年轻的村长(在党内任支书),为人公正无私。他好像没有思索,说:“拉回村,慰劳孤寡老人。”我说:“太好了,眼下物价飞涨,老人们没有多少钱买鱼哟!”
鱼运到村委会大院,人们笑着议论,说这是多么有趣的事呀,二宝叔一回来,大鲫鱼也跟来了。麦收从他办公桌的抽屉里取出小本本,一看上边,有二十七户孤寡老人,还有四户军烈属。他用手扒拉了一下筐里的鱼,好像做了估算,随口说:“每户五斤,人多的加两条!四只甲鱼,每户军烈属一只。”立刻打发两个年轻人开着“三马”,分头给各户送去。可车还没走,麦收拦下说:“这鱼是二宝叔的功劳,留下几条给二宝叔吃!”我马上止住他,说我在市里常吃鱼的,向两个年轻人一摆手:“快走,快送去!”
车开走后,麦收又紧紧握住我的手:“二宝叔,你刚到家就给人们办了一件大好事,我得谢谢你哟!”
“这是一件多有趣的事啊,是大苇塘贡献给我们的哟!”在场的人大笑。我和堂弟回到家,吃过午饭,美美地睡了一个午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