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包的坡是舒缓的,站在峰顶,象被扣进铁锅里,低低的彤云还没消散。
他静静听着,希望有汽车的轰鸣,有羊群的咩叫,有牧犬的轻吠……可是什么也没有,连风声也没有。
他眨贬眼睛,看呵,看呵!眼睛都酸了。
那是什么?圆圆的、白白的,若现若隐。扎嘿!一定是人家,他兴奋起来,又甩开年轻健壮的臂膀。
可是等待他的是什么?——不是幻觉中的蒙古包,不是温暖的芳馨;而是幽深的悬崖,永恒的归宿。
军皮帽的帽耳晃动着。圆圆的、胖乎乎的脸庞闪着异彩。厚厚的嘴唇在微颤。那一双和善的眼睛,是夜的精灵吗?
他又抬起脚,抬起一只失去光泽的棉马靴。
呵,停住吧,停住吧!让这只走遍浩瀚草原的脚,快快停滞在茫茫雪峰之上。
然而,登空了——没有痛苦,没有呼喊,是怕惊醒姑娘的酣梦吗?
夜沉沉、静悄悄,一只苍鹰跌落到深邃的幽谷。灰腾岭冷酷的群峰都低下了头……
她睁开惺松的睡眼,四周一片静寂。其实,仅仅睡了一会儿,却象过了多少世纪。手脚麻酥酥的,浑身都在打颤。孤单、寒冷,似乎要把她吞噬。“交劳格钦巴格希(司机师傅),你在哪儿?在哪儿?”她蹒跚地到车前、车后找寻。“真坏!把我丢下,干什么去了,找奶茶.找奶酒?——错了,这儿什么也没有!”
雪上的脚印清晰起来,象一根系包的驼毛绳,从蒙古包似的山丘上抛过去,他在那头拽着吗?
姑娘奋力攀登,想早点儿找到他,一个人在深山荒野总有点怕。
峰顶上,她突然惊呆了——这是恶梦吗?怎么上了鹰飞崖,那边似立着的羊笆一样陡峭。她牧羊时,曾去崖下仰头看过,头还昏了好一气。棉马靴怎么到过只有雄鹰和青羊才敢站立的地方?那根“绳索”为什么齐刷刷地断了?
纯洁的,闪烁青光的雪野上,棉军帽丢在一边,蓝色工作服沾着冰雪,扣子全扯掉了。和布太两只胳膊平伸,仿佛张开翅膀还要飞到对面的悬崖上吗?“醒醒,醒醒,摔昏了吗?这儿牤牛角都能冻掉,快起来!”姑娘摇着、喊着。他安祥地、甜甜地睡着。而凄厉的声音却飞上崖顶,在群峰中萦回,震落大团、大闭雪糁。
山谷象张铺得厚厚实实的病床。起伏的山峦,是站在两旁的医生和护士吗?快帮帮忙!姑娘要把他抱进车楼,那儿有一片生命的绿洲,会使冻僵的鹰复苏过来。一双女性柔美的手抱住他的腰,一步步绕过崖底。他那么重,是块水晶吗?不能把璀璨宝石丢给荒山,要放进那翠绿的“宝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