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熔化不了的铁板——有这样一个兵团战士
1969年7月，在我初到兵团时，就观察到一个反常的现象。不论连队的劳动和训练多么紧张，总有一个中等身高，略显清瘦的战士不在集体的行列中。他的身影活跃在小学校的操场上，带领着一群高矮不齐的当地职工的孩子们在玩耍、投篮或训练队列，还会将一把糖块撒向孩子们。
他是谁呢？为什么会这么特殊。听先期到达连队的战士解释后，方知他叫晓飞（化名），军队子弟，天津知青。据说他的父亲是级别较高的某军后勤部长，老红军。他与连队集体生活相脱离，与任何一地的男战士都不是朋友，除了去食堂吃饭，回宿舍睡觉，他一概不听从指挥，他是个另类。听说指导员（抗美援朝负过重伤的老同志）曾为教育不了晓飞晚上睡觉哭湿了枕巾。
战士们全部上山打草，要在山上吃住两个多月，住的是蒙古包。晓飞也去了，如果他心血来潮干活卖力，领导表扬他，他会说，我干活是为了练“块儿”（胳膊上的肌肉）。让人哭笑不得。转眼的功夫他就与另一天津战士扭打在一起，草原成了拳击摔跤的场地，那时的我，从没有见过打架不要命的情形，只听晓飞嚣张的喊着，也不扫听扫听，谁不知道我是河北（区）晓飞，敢和我较劲。言下之意是“文革”打砸抢，无人敢惹的人。干活的战士们分散在山上，距离远，任由他们打架，我只能无奈地对着他俩喊着，别打了，别打了。那时我自己还是个新兵。
我们6连摊上这么一个晓飞够倒霉的，任何方法都感化不了他。上级首长曾指示，兵团是毛泽东思想的大学校，是大熔炉，晓飞即使是一块铁板也要将他熔化（教育好）。可是看不到成功的希望。有一次他让家里寄一块手表来，收到后一看是国产表，当场用石块将新表砸毁。在我当服务社售货员的时候，有一天我去牧业点送货，回来后只见留在服务社卖货的天津女战士芳芳（化名）脸上多处青痕，听她向我哭诉，是晓飞来买东西，一看找给他的是分币，二话没说，将手中的分币全部掷向芳芳的面部，扬长而去。我听了很气愤，他没有人性，干部子弟就可以欺负人吗？他像魔鬼，像瘟疫一样，无人愿意理睬他。
积怨太深终遭报复。记得1970年的除夕，连队聚餐吃年夜饭。也许是男战士事先早有预谋，找茬整整晓飞。晓飞是不会与大家同桌聚餐的，他一贯我行我素，那天，他又带来餐具瓶子想将菜装回去自己享用。大家不准他带走食物。说时迟那时快，还没等他耍横，一群男战士围上去，对他拳打脚踢，我眼看着有人高高举起桌子重重地砸在他的身上，把他砸趴下了，接着枪托、拳脚毫不留情的狠狠的落在他的身上，直到他浑身是血，奄奄一息。在打晓飞的过程中，排、连干部都避开了，任由男战士们的作为，没有一个人出来阻止。女战士们早吓跑了，男战士们打完他也一哄而散。礼堂里丢下了不知死活的晓飞躺在冰冷的地上。我虽然认为大家对他的暴打过于残忍，但我无力去阻止或作出任何的举动。后来听说，他挣扎着在旷野的雪地上一点点向团部的方向爬行，被我连的一位地方干部陈广（化名）救起，连夜骑马驮着他去了50里外的团部，交给了团首长。从此，我们再也没有见到过这个叛逆的战士。连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居然没有任何人受到责任追究。
晓飞走了，他的伤治愈后被分配到另一个连队。关于他这块铁板能否被熔化，恐怕还是一个难题。不时传来关于他的种种消息。连首长为了看紧他，放在身边，让他当连部通信员，谁知他勤快了三天，就不起床了，仍然不受纪律约束。他想上哪儿就上哪儿，去锡林浩特游逛，吃饭不给钱，说是兵团供给制，你去找团里连里要钱吧！他从女战士宿舍经过，正好听到屋里有人提起他的名字，他会站在宿舍门口破口大骂，吓得女战士不敢吱声。最险恶的是，他养狼狗，扎一个草靶子，穿上军装，有领章帽徽三点红，每次在军装的心口处放上肉食杂碎，训练狼狗活掏心，直到狼狗看到解放军就会凶猛地扑上去掏心。狗被击毙。
怎么对待他这样的知青呢？兵团承认失败，晓飞是熔化不了的铁板，退回给他的父亲，另行安排。也许，后来他去了解放军的大熔炉，可能变成了好战士，没准儿他已成了将军，也许……不知道，在这个社会里，总会有适合他的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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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By：2008/7/10 14:11:00 [只看该作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