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队抒情 - 散文小说 - 中国知青网

捧起又放下的是“远方的白桦林”，捧起放不下的是对二龙山岁月眷恋的心

河北队抒情

我曾经到过西子湖，那里的美景使我步行环绕湖畔一周而陶醉；我曾经到过九寨沟，沟内五颜六色的山山水水让我目不暇接；我曾经到过菲律宾宿务的海岛，海空相连，蔚蓝一片，海阔天空，热带风光令我耳目一新；我也曾到过埃及红海岸边，炎炎的赤日，亘古的沙漠，炙烤得我们无处躲藏。我还到过其他一些著名的美丽的地方，但是从来没有象我曾下乡过的二龙山农场的河北队那样牢记脑海，永生难忘。风光美景失去了内涵仅仅是画片一张，饱含我们青春血汗的河北队的一年四季，才是嵌入我们脑海不朽的画卷。黑龙江建设兵团六团25连，当地人也叫河北队，是原二龙山农场最东面的一个村落。二龙山是小兴安岭的余脉，河北队坐落在山的南麓。在那里我生活了五个年头。我爱河北队。我爱那里的一年四季。沉浸在回忆中，好象发生在昨天一样，真真切切，历历在目……　

那里的冬天是迎接我们的第一个季节。1968年的10月，二龙山进入了初冬,我们到达河北队，已经败草伏地，树木凋零，遍目白黄。白是覆盖大地的晶莹的雪，黄是山峦上挣扎露出的柞树叶和桦树干。冬天自有冬天的乐趣。你见过大地走蛟龙吗？大风呼啸着卷起地面的雪花在地面不停的旋转，正是龙一样的飞，凤一样舞啊。

冬季在二龙山是一年里最漫长的季节。那时候我们称为“猫冬”。初冬时节我们还能在室外作业，在场院上做收获后的尾声；去池塘起沤在那里的麻杆，被点燃的数堆麦秸红得发黄，熊熊烈火烘烤着我们刚丛冰水中爬出的赤裸裸的身体，我们豪饮连队自酿的老白干，一醉而不休，只是为了趋寒，在水泡子里继续起麻。轮到深冬严寒季节，零下三、四十度，为了取暖，我们上山伐木砍柴，漫山遍野被白雪裹个严严实实,人们跪在深深的雪地里，拉锯伐木；或者抡起利斧砍树。然后每人扛起一根粗壮的树木，奔走10多里路往连队赶，身体出汗，头上冒气，哈气结霜。一幅冬日砍伐图。白雪为我们搭建了一个大舞台，我们尽情地表演着一幕一幕。

深冬我们就猫在热烘烘的屋内了。有时也出去，那是迫不得已去大便，买饭还可以让人替代，大便是不能的。选择在中午时分，相对来说还暖和一些。如果是在夜里方便真会冻坏部件的。

71年春节前的一天早晨，有人出去方便回来说，发现在去长水河农场的路上有人在走动。隆冬腊月，气温零下40度还有人出来简直是不要命了。我们出门去看，果然影影绰绰几个人影。一会儿好象倒下了，一会儿又爬起。我们急忙穿好衣服，跑上前去。大约500米的路程，冻得我们瑟瑟发抖。走近一看，是三位来自长水河农场的上海知青。他们累得走不动了，甚至想就地躺下休息。我们几个人连推带拉把他们带到我们的宿舍。原来，他们想回上海过年，但是领导没有批准，所以不能按常规的路线回家。往常回家是坐农场的汽车送到北安，然后再坐火车。这次他们得知经过我们河北队到二龙山屯车站就能坐上火车，于是他们就夜里行动。从长水河农场边缘的生产队到我们连队有20多里路，我们连队到二龙山屯车站有20里路，估计能够赶上当天的南下的火车。他们冒着风雪，结伴而行，离我们连队2-3里路时就走不动了，连滚带爬的，侥幸被我们发现。

这时的他们有气无力，感觉腿脚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我们连忙把他们扶进屋，抬上炕，帮他们把硬邦邦的胶鞋脱下，发现他们有的脚指头已经发白被冻伤了。于是我们用脸盆到外边舀了三盆雪，分别对他们冻脚进行揉搓，一点点的揉搓，慢慢地他们的冻脚由白变红，逐渐有了血色。这时的他们累困交加已经睡着了。我们又用干手再揉搓他们的双脚，放在怀里用体温暖和，又帮助他们烤鞋和鞋垫袜子等。他们醒来感恩不尽啊。我们到觉得无所谓，同是天涯沦落人，谁都会有同情心。后来他们吃了点干粮，喝了些热水，充分地休息了会儿。我们帮助联系当天去二龙山拉货的拖拉机，让他们搭乘。按我们推论，他们当天肯定能坐上南去的火车，如果不是上午的就是晚上那列。二龙山的风雪装载着多少动人的故事，二龙山的冬天是多么美妙啊。

二龙山霜来早，开冻晚，春夏秋三季加在一起，也不过一百多天。春天一瞬而过。但是毕竟是春天，令人过而不忘。河北队春天的早晨，空气清新，蓝蓝的天空，没有白云，碧绿的田野，微风吹来，阵阵花香还有大田的芬芳，极目望去，远处大地像绿色的地毯齐整整，毛茸茸一直铺向天边。村落后的山峦，层林浸染，错落有致。山林里几只布谷鸟在欢唱，它们冬去春来，随处高唱“老坦哪好”“老坦哪好”，在河北队的几年它们每年春天都如期到来。这时的太阳已经露出了地平线，好大好红的火球冉冉上升。大地安静极了，只有太阳在有条不紊的运动。一轮太阳喷薄而出，照亮大地，那是多么庄严的时刻，但是人们还在宁静中酣睡。38年之后，我站在西奈半岛的圣玛特琳娜教堂前观看神圣的日出，我真正的体会到太阳升起的庄严，神圣，伟大。那时，来自全球的信徒们无论是伊斯兰教的还是基督教的还是犹太教的，也不分肤色人种，他们不约而同的呼喊着万岁，祈求伟大的神灵医治他们的身体的和心灵的的创伤，保佑他们的一生。有的捶胸顿足，有的摸顶礼拜，有的痛哭流涕，虔诚，笃信，真心不可以用言语表达。我们在河北队迎接初升的太阳没有这种心情。尽管那时崇拜红太阳已经到了极端时刻。

转瞬到了夏天。其实在二龙山也不好分清春夏秋的严格界限。即使夏天烈日当头，我们夏锄时还披着棉袄。晚上睡觉还盖着棉被。

当年我写了一篇心得，是这样描述我们河北队的夏天：

“旭日喷薄着红霞冉冉上升，我们身披万道霞光步入麦场开始了新的战斗。望着金灿灿的麦堆，同志们内心充满无限豪情，这是经过我们双手劳动换来的丰硕成果。我们的劳动就是要使穷变富，使万顷荒原都结满金颗遍地。同志们想到全世界还有多少良田满目荆棘，惨遭野兽的蹂躏，还有多少人饱受饥寒的熬煎。我们一定为解放全人类而贡献自己的力量。我们每个战士心中汹涌澎湃，每个人都有使不尽的力气。面对50多吨的麦垛，同志们志气比天高，一定拿下这个堡垒。

一声令下，立即行动。象在炮火纷飞的前沿阵地，霎时麦场就忙碌起来。战士们各就各位，开始了紧张而有秩序的战斗。

打戳子的一马当先，他们全神贯注，动作迅速而干脆，好似填炮手将炮弹填入延伸的炮膛，三戳子就是一麻袋。不一会儿就气喘吁吁，汗流满面，但是没有人停下来。

扛麻袋的随即而上，个个精神焕发，虎视眈眈。宽阔的肩膀，有力的步伐，谁能想到他们的大多数是第一次参加麦收扛麻袋。

场上的麦垛一点点减少，肩扛的麻袋渐渐的加重，跳板慢慢增高。同志们心不慌，脚不乱，踏着距地面3米高的忽闪不停的跳板，越干劲越足，心潮逐浪高。

好！大韩一口气打了20麻袋。

嘿。小楠扛了230斤上跳！

就这样扛呀扛，装呀装，从太阳东方初升，到赤日当头，又从闷热的正午到夜色降临大地。战士们就是在歌声、笑声和繁重的劳动中度过的。

夕阳西下，暮色完全笼罩了麦场，伴随着苍茫的蓝天做背景，一个个英姿站在囤尖的高处，恰似一幅绝妙的剪影。

是的，我们正是用劳动来描绘最新最美的画图，一直画到红光万里冲天际，环球角落沐朝阳。”

这就是我们河北队的夏天。

劳动是艰苦的，物质是匮乏的，但面对河北队秋天绚丽的自然景色，我们始终乐观而饱满。
　　春夏秋三季虽短，秋天却充满了勃勃生机。古人悲秋是因为他们无所事事。我们喜欢秋天，因为它给我们带来丰收的喜悦。不单纯是农田的大豆小麦，那漫山满岭累累果实，也是我们的小秋收啊。

山上可以当饲料的橡子，草甸子里盛开着的黄花菜、紫红的五味子，枯藤朽树长出的木耳蘑菇。如果幸运，你可以获得我们北大荒的至宝——柞树或桦树里一个个金黄色的小猴头，就是名贵的新鲜猴头菇了。猴头炖小鸡是北大荒的一道名菜。秋天到来，数不清的大雁往南飞去，依稀可见水鸟在河水面上嬉戏……秋天长水河里有的是鱼。清澈透底的长水河在草甸子中间静静地流淌，其实就是一条小溪，只有两三米宽，跃进水库的大坝建成之后，水就蔓延开来。站在我们宿舍门口就看见南面一片亮晶晶，水汪汪的。我们曾经驾驶一艘小破船尝试着，用鱼网可以弄到鱼。那是我们改善生活的肉食动物。虽然都是些没名没姓的狗鱼、老头鱼之类，那也是肉哇。食堂捕鱼为战士们改善生活，油炸狗鱼，满村飘香，我们也能尝尝鲜了。

河北队艰苦的生活增添了欢乐的色彩，那里春夏秋冬云雾雨雪和我们紧紧相连。写入我们难以磨灭的人生历程，至今依然激励着每个人的心灵。
河北队的黑土情，没齿难忘！历史不再。历史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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