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小老头——L伯 - 散文小说 - 中国知青网

知青小老头——L伯

四十年前我们下乡时，都是一些稚气未脱的小青年，心怀着一个梦想，真的想在广阔天地里创一番事业。但同批知青中有一位独特的身影，他永远给人们以老成持重的印象，所以他带着从学校就有的“尊称”——姓氏加上一个后缀“伯”字，在这里我就写为L伯。

L伯名如其人，个子不高，行动慢条斯理，稳重有加，说像个小老头一点不为过。在我们还满脑子幼稚想法时，L伯就很实际地实施了他注重“养生”的下乡生活。L伯和别的知青一样在兵团的大会战中留了不少汗水，不一样的是他比较注重休息，不会喝功夫茶侃大山到深夜；他的床铺永远下着蚊帐，不到床前你不会知道他在不在睡觉；他给人留下的最特异的印象就是打一手漂亮的太极拳，行云流水非常娴熟流畅，使他在知青群体中别具一格。就因为L伯的这些表现，团政治处一位领导还把他作为例子，作为知青的消极表现加以批评，认为知青应该有积极向上的精神面貌。

虽然L伯从来不以豪言壮语来表现自己，也从来不冲在前面当排头兵，但实际上他待人和气，从来不会跟人冲突，和大伙都很合得来。而且他多才多艺，一手胡琴拉得很好，不管是广东音乐还是二胡独奏曲，凄婉悲凉还是欢快跳跃，都能给人们带来美得享受，在那个没有文化娱乐的年代，L伯的琴声是山村傍晚的华彩乐章，给枯燥的生活增添了不少情趣。

因为琴技，团宣传队吸收了L伯，他开始了团宣的生活。一次，我看到L伯在一大堆闲置的胶杯前流连，一问，原来他发现敲击胶杯可以发出不同音阶的声音。经过大量的筛选，L伯终于找到了十多个胶杯，组成一套“胶杯编钟”，虽然有些胶杯音准差一点点，L伯就采用装水的办法，达到调整音准的效果，于是，团宣出现了一个“胶杯编钟”独奏节目。L伯手持两根小木棍，敲打面前那堆在海南到处可见的普通胶杯，清脆的叮咚声组成大家非常熟悉的乐曲：“我爱北京天安门，天安门上太阳升…………”化腐朽为神奇，观众们被演奏者的技巧所征服，报以了热烈的掌声。

知青大回城，以各种不同的途径回到原来的城市，各自面对社会的再选择，面对同样的学业、事业、婚姻以及养儿育女等生活压力，知青们相互之间的联系逐渐没那么密切了，我只知道L伯回城后在一家规模不大的国营工厂，任工会干事。

两千年开始的一天中午，我在单位附近的一家酒楼遇到了L伯。老友相逢，不免互相寒暄、询问对方的情况。这时我才知道，因为单位的不景气，L伯已经离开了工作单位，换言之，就是下了岗。下了岗，生存怎么办？这可难不倒逆境中锻炼出来的老知青！L伯离开单位后，自辟谋生蹊径，成为一个自由职业者。我问他，具体你的职业内容是什么？他说，就是帮酒楼餐厅作楼面的宣传推介，依据一台电脑、照相机等设备，就可以完成；一家酒楼业务量不多，就同时联络承包多家，定期设换，就形成了一个业务（市场）需求，有得做。

记得那天和L伯分手后，我不免感慨万端：为什么不公的待遇老是摊在我们知青的头上；真佩服L伯的聪明才智，在年龄偏大的情况下学好用好电脑，还能用于谋生，假如换成是自己，能够自辟这样的谋生蹊径吗？好在自己工作的行业是一个稳当的“铁饭碗”………

二零零八年是知青上山下乡的四十周年纪念，凭着这个话题，知青们的聚会又多了起来，这时我们又看到了L伯的身影。问到L伯的近况，他说还干酒楼宣传设计的营生，除此，L伯介绍了他经常参与“私伙局”活动，这是广州民间群众曲艺小团伙，L伯的胡琴又能大显身手了！看他说起来眉飞色舞的样子，我仔细端详他那清癯精神的脸容，发现这几十年过去，L伯的样子却没多大的变化，反观我们几个当年比他年少的，今天已经两鬓斑白、老态不掩了。越活越年轻的L伯，实际上比我们这些夸夸其谈的人更懂得什么是人生，我真的很感谢他，除了他曾经点拨过我的琴技，是我能长足迈进更上层楼外，更重要的是他给我作出的活生生的榜样——逆境中走出来的老知青永远难不倒，永远豁达乐观！

2009.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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