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荒的三“咬”
我下乡到北大荒近三十年,几乎各种各样的体力劳动都从事过,不管是多么的繁重与艰辛我都经得住了考验,然而直到现在还使我们这些支边青年谈虎色变的三“咬”的确给我们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什么是三“咬”呢?所谓“咬”就是叮咬,三“咬”就是蚊子、瞎蠓和小咬的叮咬,尤其是六十年代里,北大荒还没有被大面积地开发时,到处都密布着森林、草甸子、湿地和沼泽,不但有很多野生的动、植物,更有无数的飞虫,其中与人的关系最密切的就是蚊子、瞎蠓和小咬了。
蚊子是大家都熟悉的一种害虫,可是不同地区的蚊子又有不同的生活习性,更有不同的对人们攻击的方式方法。我知道北京的蚊子,多是在夜间而且是在黑暗中才向人们攻击的,它们虽然不是成群结队的出现,但是却有很强的隐蔽性。每当你熄灯睡觉时,它便飞来叮咬你,吸你的血,当你打开电灯时,它很快就飞走了,飞到什么角落里去躲藏起来。想找它报仇,消灭它都很困难,它们是非常狡猾的攻击者。但人们总是有办法对付它,什么蚊香、电子驱蚊器、灭蚊虫的药等等都可以驱赶或者消灭它们。
北大荒的蚊子就特别“勇敢”和“直率”了,而且它们是“大兵团作战”。说它们“勇敢”是因为它们向人们攻击时总是“前仆后继”地、丝毫没有伪装地、不怕“牺牲”和“驱赶”地进攻。它们不但叮咬你袒露处的皮肤,还在你服装的上寻找纺织布的缝隙,只要能把它那细长的口器插入而到达你的皮肤,它就是冒死也要吸上几口你的鲜血。说它们“直率”,是因为它们向你进攻时绝不加以任何掩饰,总是先向你示威地高唱着“嗡嗡”进行曲,再向你发起攻击。
北大荒的蚊子还特别多,哪怕你在房里点上蚊香它们都不怕。东北人也知道用在端午节时采摘的艾蒿草编成辫子,晒干后点燃时放出的烟雾和气味可以驱赶蚊虫,可是作用也不大。东北人抽烟的多,不管大人还是孩子都会吸烟,所以就有“大姑娘叼着大烟袋”的说法。他们抽得还都是那些自己种的特别呛人的烟叶子——关东烟(也有人称那是“蛤蟆头”的,我不吸烟所以也弄不清楚)。人们说是为了驱赶蚊虫才吸烟的,可是有好多蚊子就是不怕那些能把人都呛得直咳嗽的烟味儿呢。
晚上睡觉时,有蚊帐都不能安然入睡,因为除了有个别的蚊子在你进入蚊帐时已经潜入了以外,就是好多蚊子在你蚊帐外面的“大合唱”也会使你久久不能入睡的。那就更不用提在野外了,它们是成群结队地包围着你攻击,那可真是“大兵团作战”。特别是清晨和傍晚,或是阴天下小雨的时候,千百只蚊子像是一小片云雾似的向你糊来,弄得你东打西杀、手忙脚乱地也无法护卫住自己,什么脸上、手上和穿着薄衣服的后背上、大腿上总会被叮咬上几处,不但其痒无比,抓挠后还容易感染……64年夏天我可是吃尽了苦头,因为蚊虫叮咬而感染,全身刺痒难耐,很多地方红肿还向外渗透出黄水儿,不但连续高烧不退,还常常昏迷不醒……
瞎蠓就是各种牛虻的统称,所谓各种牛虻不但有大小区别还有颜色不同的区别,有的比苍蝇大不了多少,有的比两个苍蝇加起来还大,有黄绿色的,也有黄褐色的,还有一种黑的像是苍蝇又不是透明翅膀的那种,咬起人来可狠了。这些瞎蠓却是在大白天里,肆无忌惮地对人体进行攻击的,尤其是太阳晒得人们汗流浃背的时候,好多瞎蠓就会围着你飞来飞去的,在向你示威,它们的速度很快,在眼前一闪就不知道了去向。还有的在你不知不觉时已经爬在你的身上吸食你的鲜血了;还有的在你身上猛地咬上一口比扎针还疼的,当你打它的时候,多半都打不到它,因为它反应太灵敏,飞行速度又很快。因为瞎蠓的口器比较大,被它叮咬后的伤口都会有血流出,有的还可能很快就红肿起来。正因为它的口器比较大,我的一个同学宁愿被它吸血,却为我们表演了一项“绝技”——活捉瞎蠓。他有意地把手背裸露出来,等瞎蠓叮咬上以后,他猛地把肌肉蹦紧,那瞎蠓的嘴就被他的肌肉夹紧了,飞不起来了……为了惩罚它,他捉住了它,轻轻地把它的头和肚子分开,再放它飞起来……或者用条细线捆在它肚子上,线的另一端还栓上一根小鸡毛,而后放飞了。惹得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
小咬是对那些叮咬人们的小飞虫而言,有人说那些是叫百蛉儿,我没有仔细地去观察过它们的身体形状,因为它们太小了,连身子带翅膀也没有普通蚂蚁的一半儿大,但是它们的威力却很了得。它们是无孔不入的,即便你是头蒙面纱,领口、袖口、裤腿口都用绳子扎紧,它们也会钻到你衣服里面去,钻到你的头发里面去,会把你叮咬得抓耳挠腮、六神无主……
更可气的是,这三种飞虫配合默契,联合作战,轮番攻击。黎明和傍晚是小咬为主攻手,清晨与夜晚蚊子为主攻手,白天则是瞎蠓为主攻手了。尤其是树林、草甸子、沼泽和河流两岸,那可是它们的地盘儿,进入它们的领地更会受到疯狂的攻击了。过去不是有个故事说;采金人犯了帮规,被扒光了衣服捆在树林里,活活被蚊子咬死吗。原来我并不相信,以为那只是故事而已,在北大荒真的体会到蚊虫叮咬的厉害,才对那个故事深信不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