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情深
打草点趣事
一
在草原待了四年半，只参加过两次打草。每年夏秋季节，八月中下旬到九月中下旬，是打过冬草料的好时节，这个时候我们牧场会集中除畜群外所有的劳动力，开赴草场深处，打下并储存好一冬的草料。主要供应两个冬营地的乳牛和场部的马群。
第一年到打草点，是我们从天津出来后的第八天（68.08.25），我们一行11人搬进了早已为我们搭好的三个蒙古包里。五个女生住在稍微大一些的一个蒙古包里，六个男生分别住另两个蒙古包。
安顿好行李我们真正吃了我们下乡以来第一顿草地饭。
听说天津知青要下到草点，参加打草，队长张罗宰杀了一只羊，还说天津人吃不惯草原饭，给他们包饺子吃吧。草点上说是集中劳力，其实大多数是没有能力出畜群的妇女，还有放秋假的学生孩子，只有一个技术员和队长是男劳力（还好他俩都会汉话）。
妇女们忙乎了好一阵，队长告诉我们说开饭了，我们拿着自己的饭盒到被称作食堂的蒙古包，“好大的饺子呀”不知是谁脱口叫到，再细看锅里的饺子，大的比在家里吃的大三倍，小的也大了足有一倍。有的同学不知道能吃几个，只好先捞了一个，咬开饺子皮，绝对纯真的羊肉馅，小手指肚大的羊肉块，用盐搅拌成的，没有其他调料。
怎么吃？第一口就觉得满口膻味，因为在场部吃的中饭，这时还不显得很饿，只觉得难以下咽。一个同学突然说：“我们不是买了醋吗？拿醋就着吃。”这是下来的时候，告诉我们自己起伙，我们准备了一些必要的用品。大家一窝蜂似的跑回我们的蒙古包，一瓶醋分了个精光，女生好些，他们好象对酸的有天生的亲和力，一碗醋总算可以把那个大饺子吃下去了，男生都管不了那许多，狼吞虎咽的吃了几个饺子，还别说，开始觉得膻，后来的就觉不出什么了。
队长好象看出了什么，他没有说什么到自己的家里（他的蒙古包）吩咐媳妇给我们煮了一锅面条，就是当时的宽挂面，用肉块、白水和盐，做熟了告诉我们到他那里去吃，看着锅里白花花的羊肉和面条，我们又一次犯了难，吃，好象很难下咽，不吃，队长一片好心。
正在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我们场的老喇嘛来了，喇嘛在草地是格外受人尊敬的，进了蒙古包以后，被尊请到蒙古包门对面，主人为他盛了一碗面条，看着他满意的笑容，一边吃一边不住的称赞：“赛，赛音白那”。我心里想，这恐怕是草原上做的非常好的面条了。我们都端起了碗，刚把那碗面条凑到眼前，一股扑面而来的气味直冲鼻孔，我再不敢喘息了，闭住气吞下了第一口面条......
多年以后，我们两口子，时不时会自己做一次这样的面条，羊肉片煮挂面只放盐不加任何调料，盛到碗里略加一点淹制好的韭菜花，那扑鼻而来的香气，多少会让我们神回那阔别多年的草原。放下饭碗，我们会不约而同的说：“吃的好撑”。
二
到草点的第二天，我们开始参加生产劳动了。早上，队长分给我们每人一把四齿羊叉，我们跟着牧民的勒勒车队出发了。那些十四五岁的孩子，都是各自骑马，我们只能坐在勒勒车上或者步行，看着他们兴高采烈的样子，心里好象装了五味瓶。
打草工作有四个环节，用打草机把草打下来，耧草耙子把草耧成一个个长条，马拉垛草工具大致成堆，人工将草垛成大约一普特（计算草重量的单位，约等于干草三十多公斤）。我们拿的是羊草叉，看来只能是赶最后环节了。
等工作开始，我们所有的男同学都汗颜了，身边都是拖儿带女的老婆子，女同学没感觉什么，可我们……好没面子哟。那些蒙古族妇女一边干，一边看着我们说笑，还好当时什么都听不懂。有时垛草的两个孩子跑的慢了，队长就组织我们人工推垛。几个人把羊叉插好，顺着长条的羊草推过去，这时我们年轻的体力发挥了优势，我们推的比妇女们快多了。那些妇女不笑了，不说了，朝着我们直树大拇指，可我们还是笑不出来，看着那些耧草耙子、马拉垛草的孩子们发愣。
当天晚上，我们几个男生找队长提出想干打草耧草的工作，队长笑了他知道我们是想骑马了，白天，他看到我们曾指手画脚的围着耧草耙子，那可都是可以接触马的工作呀。来到草原谁不想快一点学会骑马呀。
过了大约一周的时间吧，我们逐渐熟悉了打草点的工作，有时候我们也会帮着古博力（就是那能说汉话的技术员）干些小修小闹的活，我们几个男生还学会了磨打草机刀片，毕竟我们是有一点文化的，那些机械原理一看就懂。白凤林（也就是队长）答应给我们调换工作了。
我是先上打草机的两个人中的一个，虽说我们明白机械原理，可真正能赶好打草机，那可不是个容易的事情。虽然每天会有人帮助我们在打草机上套好两匹马，可要真正驾驭好这两个牲口，那可不是一天两早上的事。打草机上有两个操纵系统，一个是离合器，主要将打草机轮子上的动力，连接到打草机上来回抽动的打草刀片上，另一个操纵系统是控制打草刀片的抬起和放下，用来控制打草高度 ，这两部分控制起来可以说不难。让牲口按照人所预定的路线拉动打草机，我是着实费了很大的劲。
控制两匹马左右方向是用两根连接在马嚼子上的长缰绳，当然还要有一根长马鞭催促牲口前进，这样一来两只手可就忙开了。管了牲口忘了机械，盯住了机械牲口就获得了自由，两只手忙得不亦乐乎，可打草机不是停了就是左右跑偏，牲口走的对了打草机的打草片所抬的高度又不对了，后面留下的草茬总和别人的不一致。好在我们是八九台机械一块作业，一台跟着一台，出现问题的时候，十四五岁的孩子们都过来帮我。我们知青的马匹也是相对老实好摆弄的。还别说，一连几天下来，驾御牲口和机械都灵活多了。
每天最惬意的时候，是出去和回来的时刻，一长溜都是两匹马拉的打草机队伍，象是草原深处的高速列车。早上我们比别人出去要早一个小时，那时太阳刚刚出来，迎着晨曦的薄雾，在挂满露水的草上划出一道印记，有时高兴，孩子们也会唱着他们喜欢的草原牧歌，没有回声，余音消失在草原很远的地方。晚上，我们打草机队伍，回来的最晚。夕阳西下，年轻人飞快的赶着各自的打草机，草原小路上卷起一道道烟尘，像是晚霞中一辆辆古代战车在征战，车上端坐着威武的勇士挥舞着战刀（长马鞭），煞是好看。偶尔，传来一声声吆喝像是战士在前进中的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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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By：2009/7/10 18:05:00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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