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队的电锯台下面有一个深坑,切割木料后的锯末都积聚在坑里。 切割原木的边角料则称为“拌子”,北京人叫“劈柴”。 每天收工前,锯工的活计就是把坑里的锯末清理出来,并且把锯 台旁的拌子收拾利索了。
锯末是工业原料,可以制作胶合板,制作工业酒精。 连队的锯末少,值不得拉出去卖钱,只能自用了。 锯末最好的用途是烧炕。把火引着了,上面压上锯末,温火慢慢地烧, 炕头一晚上都是热烘烘的。 锯末的另一个用途是清洁卫生。 北大荒的冬天太冷,窗外总有一层冰霜。屋里暖烘烘的,窗上总是 湿漉漉的。一些机关单位,在室内的窗下加一块档板,里面放些锯末。 窗上的水流到锯末里,每天清理一遍,窗台就不积水了。 冬天,西北风刮着,再严实的门窗也会进尘土。 把锯末弄湿了,撒在地上,再用扫帚扫地,不起灰尘,地面跟用 墩布撴过一样,还带着一股清香。 如果家里养鸡鸭猪狗,锯末是再好不过的垫圈之物。 至于拌子,则是最现成的烧柴。
那是一个特殊的年代。 整天说“斗私批修”,谁还能没点儿私字? 家属房自留地的铁锹、锄头,谁家是自己花钱买的? 鹤岗地区有一句不好听的话: “天下谁人不是贼?下了班还带块煤!” 这话说得有些过分。但是,那年头儿吃大锅饭,公私不分的事情是有的。 老农场的人们,公和私分得很清楚。 松树屯的职工和小孩子都知道,场院是国库,绝不能动一丝一毫。 连队的电锯场,从来没有丢过拌子,也没有人私自拿过锯末。 种子实验室的技术员们都是知识分子,那地方也需要干净。 他们拿一些锯末,都要事先打招呼,闹得锯工们都有些烦了。 敢到锯场拣拌子的只有老李头子。他是宿舍管理员,管烧炕,理直气壮。 锯末堆成了山,鸡舍、酒坊拉走一些,剩下的都归连队,准备做房顶的填料。 这是松树屯,七十年代初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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