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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北大荒的歌唱家-----夜莺
呜叫的最好听的鸟,人们知道最多的是百灵鸟、画眉鸟,其实到过北大荒,度过北大荒之夏,在夏夜里听过那树林里,传出的夜莺歌唱的人会对你说:那才是天籁之音。
夜悄悄地来临了,白昼的喧哗退去,累了一天的人们早早地躺下,食堂门口处停放的两辆红色吼了一整天的拖拉机,也歇息了,慢慢地散发着一天的集累下的热量,鸡鸭进窝,白鹅卷起长长的脖子,把头掖进翅膀下,连听到一点动静就嘘张生事的狗儿,也卧在草垛旁入梦了。黑土地酣睡了,只有白杨林里的树叶发出细小的沙沙声,偶尔传出一声两声猫头鹰的凄厉的叫声,让值更人不禁起一身鸡皮疙瘩,把手里的钢枪握得更紧些。
一阵清风吹来,一天的暑气顿消,北大荒的夏之夜就是这样静谧、清凉、甜蜜。树林里传来了鸟呜,初时一声声,后来一连串高吭婉转悠扬的呜叫,似树林里来了一个歌唱家,表演着一场消夏的晚会,那是震撼人心的歌唱,似一把利箭在夏夜的寂静星空划过.
我捅了捅身旁的小孙:啥鸟?哈市的小孙翻个身嘟囔:夜莺。我又问:夜莺长啥样?叫这么好听?小孙不耐烦了:睡吧,明我给你抓一只。我想:这小子吹牛吧。
小孙是捉鸟的好手,做得滚笼,还有一张很细的黑色丝网,从那天起,一到睡觉时分,小孙就不见了,回来时,他的裤角都被露水打湿了。问他干啥去了,他说:进林子了。一连几天都是这个样子,以后,我就懒得再问了。
那天我睡得正香,被一只湿漉漉的手推醒,小孙高兴地说:看——捉到了。我睁开还未醒利索的眼睛问:捉到什么了?小孙说:夜莺。顿时我睡意全无,看着地上摆着的鸟笼子,笼子里一只长相很平常,体形略比麻雀大些的鸟,正拼命地乱撞乱飞,小孙忙用一件衣服把鸟笼罩上说:黑了就好些,这野鸟撞笼。我还想撩开罩衣看个仔细,小孙说:睡觉,明天再看。我一夜也没睡好,总是想着那笼子里的夜莺,那夜树林里一点声音也没有,夜莺被抓了。
第二天我早早地起了身,蹲在地上看鸟笼里的夜莺,很可怜——夜莺已经撞得头破血流了,见我打开罩在鸟笼上的衣服,又朝着光亮地方向又飞又撞,吓得我赶快又把衣服罩上了,我担心地问:行吗?小孙说:到晚上就知道了。
看到夜莺我有些困惑:上天真是个怪物,总是不给世间的万物一个完美,他给孙雀美丽的羽裳,但没给它美妙的歌喉,他给予夜莺美妙的歌喉,却不给它漂亮的羽裳。
收工回到宿舍,我听鸟笼里一点声音也没有,急急地揭开罩衣,看见那只夜莺倒在笼底——死了。我无言地看着小孙,小孙一句话也没说,把那鸟笼和夜莺一起拿到屋外,我坐在炕沿上端着饭碗,饿得瘪瘪的肚子此时什么也吃不下了。
夜莺死了,树林里没有了夜莺,也没有歌唱,空空的北大荒之夜,偶尔传来只是几声猫头鹰的叫声。
人类喜欢音乐,喜欢歌唱,好听的曲子、歌曲、戏剧、人们总是用绕梁三日来形容声音的美妙,夜莺的歌唱——在我的心里余音四十年了,每当夜深人静之时,每当我想起夜莺那段往事时,耳边便清晰地听到北大荒树林里的夜莺那美妙、婉转的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