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征文】抹不掉的记忆---作者：老石

                   抹不掉的记忆      ----回忆我的组长熊小章

                              作者   老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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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作者和熊小章夫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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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阴荏苒，岁月流逝，如云的往事随着徒增的年龄渐渐在脑海中淡去，唯有在云南兵团时，边疆少数民族兄弟的善良纯朴和对北京知青的关怀呵护让我至今难以忘怀。

    1969年4月，我下乡来到河口县南屏农场五队，当时，队里大约有300多人，队领导和主要劳力大多是五十年代湖南支边的老职工，而我的组长熊小章则是当地土生土长的苗族人。

    我去的那年，熊小章三十多岁，身高一米六六，别看个头小，身体却非常健壮，浑身的腱子肉，两只眼睛炯炯有神，带领我们干活时总是一马当先。

    河口属亚热带气候，湿热潮闷的天气非常有利于疯长的茅草杂灌，而砍草开荒则是我们旱地组最挠头，也是最艰苦的工作，

    记得我第一次砍草是在一块向阳坡地，粗壮的茅草足有一人多高，其中还夹杂着不少灌木杂树，十几个人隐没其间，能闻其声却难见其面。我紧跟着熊组长，学着他的样子，弯身起腰，拉开架势，抡着手中的砍刀，向着茅草一路砍去。

    看着纷纷倒下的茅草，我很是得意：这农活还不是小菜一牒儿。但那得意的感觉也就延续了十几米，我开始感到腰酸腿软，手中的砍刀似乎越来越重，有时刀刃碰到茅草，不是茅草倒地而是刀被弹了回来，加之头顶火辣辣的太阳，我觉得自己快要被晒成人干了。

    天将午，我铆足最后一点力气抡起砍刀，只听“当”的一声，刀刃砍在了隐藏在草丛中的石块上，刀刃卷了，我的虎口也被震的生疼，掌心更因长时间攥着刀柄被磨出好几个水泡。

    再看熊组长，一把长刀被他抡得呼呼作响，密不透风的茅草如同败兵般在他面前纷纷倒下。坡地上有棵一抱多粗的木棉树，熊组长抽出腰间的平头刀，对准树根一刀刀砍去。砍刀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漂亮的弧线，刀锋起处，白色的木屑上下翻飞，不到一支烟的功夫，大树轰然倒地，熊组长娴熟的技艺和健美的身姿，真让我们知青大开眼界。

    收工的路上，熊组长给我们讲起了砍草的要诀：茅草虽粗壮，但它接近地皮的白嫩的根部却十分脆弱，只要掌握好挥刀的角度，让刀刃贴着地皮横扫就行了，砍草时要细心观察，注意躲过草中的坚硬的碎石。上班前要做好准备工作，磨刀不误砍柴工，刀好用，人自然就省力，这样才能更好的完成任务。

    熊组长为人忠厚，从不对我们指手划脚。我们这些城市来的知青，面对边疆的艰苦生活，难免会甩趔子、发牢骚，每遇此景，熊组长并不指教我们，他只是更加卖力的干活，好像在告诉我们：不要怕困难，要努力，要坚持！烈日下，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衫，那矮小的身躯里仿佛有使不完的气力。在他的激励下，我们又怎能不重振精神，发一声喊，继续大干。而熊组长也真是从内心关心我们，看我们实在累了，往往延长工休时间，让我们多喘会儿气。

    在苗寨长大的熊组长特别喜欢狩猎。每逢休息日，他经常肩扛猎枪，身背子弹袋，在猎狗的簇拥下，钻进连队后面的原始森林中。那时，因常年缺油少肉，知青大都营养不良，熊组长每有斩获，总要热情地邀我们去他家共享美味。

    一天下午，熊组长满身泥水从后山跑回队里，他兴奋的告诉我们：刚刚在山里猎到一只硕大的野猪。我们喜出望外，赶紧带上绳索和竹杠跟熊组长上了路。

    神秘而令人生畏的原始山林，苦竹、柠檬、龙血树遮天蔽日，浓郁肥厚的枝叶把耀眼的阳光挡在外面，脚下是湿滑的苔藓，身边是盘曲的野藤，我们抵御着蚊子、小咬、旱蚂蟥的轮番袭击，沿着又陡又滑的山路急速前行，在连续翻过两座高山后，来到一个山坳的水塘边。

    顺着组长的手指望去，一只硕大的野猪横卧在草丛里，虽然已经没了气，但那长长的獠牙，圆瞪的双眼，依然凶相毕露，让我们想象着它生前的凶猛。

    我们七手八脚把死野猪捆牢，两人用扁担抬，其余人在两边托扶着，一路砍开丛生的野藤荆棘，深一脚浅一脚，跌跌撞撞的直到天黑才把野猪抬回来，取来大抬称，好家伙，足足一百三十斤！

    我和几个知青赶忙点亮汽灯，到食堂借来大铁盆，大家兴致勃勃，连夜杀猪炖肉。熊组长把一半猪肉送给了邻居和生产队的幼儿园，剩下的满满炖了一大锅，请来我们这群浑吃不吝的知青，再端上自家酿造的红薯酒，边吃边喝边听着熊组长讲述猎杀野猪的精彩过程。

    原来，凭着猎人特有的经验和多次上山实地观察，熊组长在野猪的觅食路线上按放了几只踏板式捕兽夹。大野猪被夹住后，曾拼劲全力想挣脱逃命，一时令赶到的熊组长也没了办法，幸亏捕兽夹还算结实，加之有猎狗协助，这才让熊组长抵近射击，杀死了野猪。

    我曾先后吃过熊组长猎到的野猪、麂子和马鹿肉，在物质匮乏的年代，这山珍的味道真是过口难忘。唯一遗憾的是自己那时年纪不大，除了知道好吃，解馋外，也感悟不到什么，更谈不上报答。现在回想，那可是一个苗族同胞对我们知青的一片真挚的情谊啊！

    今年四月，我有幸参加“难忘红河橡胶林”北京知青回访团重返南疆，天遂人愿，在南屏五队，我见到了阔别三十多年的熊小章老人和他的老伴（见题头照片），73岁的他身板依然结实，依然还能下地劳作，他的三个孩子也已长大成人并都有了工作，我从心里为他高兴，为他的家庭和睦，为他的晚年幸福而高兴。

    祝愿我的组长熊小章和所有在那个年代帮助过知青的好心人，身体健康，平安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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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背景电线杆上有块“南屏五队”的标记，本文作者特意留此存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