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丁子
山丁子又叫野山楂,春末开花,秋末结果,红红的小山楂,酸酸的让人垂涎,一九七七年的冬天,我上山了,北大荒的最后一次伐木,三光政策,一棵不留,我发现了一棵山丁子树,两个人合抱的大山丁子树,少说也有百年以上的树龄,树干六米以下是直立的,但是像麻花那样扭着长的,几枝粗大的树枝,像虬龙的爪,刚毅苍劲,巨大的树冠似一把遮天的伞。我和四川老兵扛着快马子大锯,来到树下,目测树倒的方向,开始拉锯,第一锯很顺利,第二锯就出了问题,大锯被树干夹住了,我们急得一身汗,砍一棵硬杂木做撬杠,好不容易抽出锯来,天色已渐暗,本该倒下的山丁子就是纹丝不动地立着,山上有规矩:砍树必倒,不然风吹草动出人命。老四川一看,脸都吓白了,哆哆嗦嗦地说:“坏了坏了——立腊烛了。”山上伐木,砍而不倒叫‘立腊烛’,倒挂在其它树上叫‘搭挂’吊在树上的树枝叫‘吊死鬼’,倒地后的树枝,崩起飞回伤人叫‘回头箭’,碰到其中一种情况非死既伤。
我们只好又锯一次,并背楔子,又用杠子撬,好不容易才把它整倒,山丁子重重地砸在雪地上,发出巨大的轰响,我们这时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看着粗大的树干又犯了愁,在树林中的雪地上跟本是弄不走的,我们只好在它的树枝上锯了两锯,拉着两根树枝回到地窨子,我把那两节山丁子树枝放在炉火前,不一会儿的功夫,满地窨子里充满了酸臭气,大家不知道是哪来的味,纷纷叫闹起来:“谁拉裤兜子了?”我想可能是山丁子发出的味道,躲在火炉旁暗自发笑。
第二天,地窨子里的臭味没了,小小的空间里飘来一丝丝的清香,我拿起那肉红色的木头,放到鼻子下一闻,是它发出来的:一缕水果的幽香。
后来我回到城里,用它做了一个洗梳架,一个小鞋架,至今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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