稗子
稗子草是一种分布很广,生命极强的野草,不论是江南,不论是塞北,有一缕阳光照射的地方,有一滴雨水漂落的地方,稗子草会顽强地生长、开花、结果,绿染祖国的大地山川。
从到北大荒那一天起,我便与黑土地结下了不解的情缘,肩上扛着锄,手里拿着镰,对抗着庄稼的大敌——稗子草。一斗就是整整十个年头。十年里,我恨过稗子草,四十年后,我爱上稗子草。
稗子草是单子叶的草本植物,长在豆地里的稗子草用双子叶的除草剂便能将它杀死,长在玉米地里的稗子草就没有什么化学武器可除灭了。靠得只有间苗期的锄头,抽穗期的手拔了。
北大荒最累人的农活能数一堆,坯场和泥拖坯,坯装窑砖出窑,场院扛肩上囤,装粮卸车,大豆割晒,掰玉米,进山伐木抬称杆(一种抬大原木的方法,大头三人抬,方法像称粮食的大杆称。),修渠放炮背冻块。还有那最累的活就是五六月的大田除草间苗了,连续奋战最少也是半个多月,腰疼背酸还能忍,最怕是手腕上起个大水泡:腱壳炎。这时期病假、事假、探亲假全免,轻伤不下火线,重伤不喊不叫。一人一垅地,一垅三里长,锄头不到——杂草是不会自己跑掉的。所以,那时最恨大田里的稗子草。
到了八月末,玉米长得一人高了,还要施一次肥,拔一次草,玉米地里风吹不进,似个冒着热气的大蒸茏,穿少了玉米叶子上的小倒刺儿,把露肉的地方剌出一条条血檀子,被汗水一湿,钻心地疼。穿长衣长袖,热得汗流夹背,脸上、身上的汗水汇成小溪,流成了水流儿,出了玉米地,大太阳一晒,背部的衣服上结成白花花的汗碱儿,似一幅幅‘地图’,似一幅幅泼彩的水墨画。
稗子草到了这个季节,也是它生长最疯狂的时候,只要雨水充足,一粒种子,它可以分孽十数棵,每棵稗子杆可长成手指粗细,比成年人还要高一头,田间地头的稗子草把玉米都欺死了。这时你想拔掉它就很困难了,靠手里的镰刀了,先是一把抱牢,一刀下去,足足可以捆一大捆,撑死一头牛。老北大荒人说;稗子草这时,一昼夜能长二十公分,开始我还不相信,给稗子草做了记号后,第二天我就信服了。老北大荒人说:夜里稗子草拔节时,能听见叭叭地响,这次我信了。
秋天到了,稗子草的叶子也失去了骄艳,不论是路边的低矮的稗子草,还是大田间、水沟边躲过锄草拔禾的大稗子草,都被沉甸甸的稗子穗压得弯了腰,迈着坤士步伐的大白鹅,三两成群地漫步其间,掳食着大自然的无污染的天然食品,直撑得歪着脖子、摇着身子走不动了。放学的孩子们胳膊上挎个小篮子,把大鹅够不着的稗子穗折断,放到篮子里,晒干,是鸡鸭鹅冬季里的好饲料。
稗子草是夏季里牛羊马驴的青饲料,它的根还是一种中草药,稗籽还可以制造佳酿,稗子草全身是宝,只要开发利用好,稗子草是大有作为的。
稗子草是谷子的祖宗,是我们的祖先把稗子培育成了养育中华民族的粮食,没有稗子草便没有谷子,没有谷子-------不敢想象会怎么样。
今天我喜欢稗子草,是它那顽强的生命力,我们当年就像野地里的稗子草一样,风风雨雨、冰天雪地、在北大荒生活了整整十年,克服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困难,想起死去的战友们,我们是多么的幸运。但愿北大荒的精神像稗子草一样,代代传承永不消失。
此主题相关图片如下0_12136252871.jpg: